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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同文館事(上)

重生之我是慈禧 因顧惜朝 4354 2024-03-17 21:38

  

  鹹豐十一年底,總理衙門請旨創立京師同文館,招收十五歲以下的八旗子弟學習西方語言文字。這雖是一所新式學校,由於只學習外國語言文字,學生限於八旗子弟,並未遇到阻力。到了同治元年,奕訢再以總理衙門的名義奏請在同文館內另設一館,專門學習天文、算學,招生的對像也由八旗子弟擴大到了二十歲以上的滿漢舉人、五貢(恩貢、拔貢、副貢、歲貢、優貢,都算正途出身資格)、秀才,以及科舉正途出身的五品以下年少聰慧的官員,聘請洋人教習。朝廷批准照辦。

  不料這件事卻在一些士大夫中間引起了很大反響。有人指出,以堂堂****竟要拜夷人(即洋人)為師,實乃中國人的奇恥大辱。

  恭親王毫不氣餒,同治元年九月初一又上一折,進一步說明開設天文、算學館的必要性和急迫性,還提出將招生對像再擴大到翰林院編修、進士等人。太後又予批准。

  這一來,可極大地刺激了道學先生們的敏感神經,引起京師內外的一場軒然大波。

  九月五日,山東道監察御史張盛藻首先發難,上折說:若以自強而論,則朝廷之強,莫如整紀綱,明政刑,嚴賞罰,求賢養民,練兵籌餉諸大端;臣民之強,則惟氣節一端。臣民有了氣節,“以之御災而災可平,以之御寇而寇可滅”。令正途科甲人員學習“機巧之事”,又借升官、銀兩以誘之,“是重名利而輕氣節,無氣節安望其有事功哉?”這無異於是說奕訢犯了“方向性”的錯誤,把國家引向歧途。此折雖“為一時推重”,不過他人微言輕,朝廷沒有理會。

  太後自然不會對這樣的科道小人物有什麼想法,在她看來,這些所謂的清流只能起到監督的作用,想要靠著他們辦事,那是辦不成的,要知道,凡事挑刺容易,栽花難,想要做成事業,總是要許多阻礙的,何況太後對付這些人的套路如今用的十分地嫻熟,“啊,對不起,折子留中了,”安德海在勤政殿外頭耀武揚威得鼻孔對著人,“問奴才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怎麼?您想著遞牌子朝見太後?對不起您咯,您都還沒到四品,太後是不會見您的。”

  紛紛擾擾過了半個月,大人物倭仁親自披掛上陣了。倭仁字艮峰,蒙古正紅旗人。道光九年進士,歷任侍讀、侍講學士、侍讀學士等官,是著名的理學大師。鹹豐皇帝在世時,因其只會說教,不會辦事,把他視為“迂儒”,令其出任葉爾羌幫辦大臣,故意用違其才,將其投置閑散之地。慈禧執政以後,才把他召回北京,授為都察院左都御史,後任工部尚書、協辦大學士,命其教授同治皇帝讀書,並兼翰林院掌院學士。這一日母後皇太後臨朝,恰好要商議大會操的事,所以除了軍機大臣之外,內閣、六部九卿、詹事科道都一一到齊,在勤政殿的明殿,恭親王領班跪拜後,排班而出,正欲說各鎮大會操的事宜,後頭就響起了一個干瘦洪亮的聲音,“母後皇太後,奴才有事稟告!”

  太後隔著屏風,影影綽綽,見不清楚是什麼人,但是御座邊上寫的綠頭牌,太後看看那個位置,拿了起來,看清楚綠頭牌上的名字,眉毛不覺微微一皺,“倭師傅,你有什麼事兒?”因為倭仁是同治皇帝的師傅,故此慈禧太後面上還是很尊敬的。

  “奴才奏請母後皇太後廢除同文館,並革去洋務事!”

  勤政殿內大嘩,恭親王瞪了一眼身後倭仁,退後了一步,就站進了班裡,倭仁跪在地上,朝著太後大聲說道,“奴才奏請母後皇太後廢除同文館,並革去洋務事!”

  太後默默地翻了翻白眼,御前會議開始插話始於鹹豐皇帝,鹹豐皇帝性子隨和,允許大臣們特別是肅順這樣的大嗓門在養心殿勤政殿裡頭吵吵,當然因為這是鹹豐皇帝這被大臣們稱之為仁德之君,文宗的稱號一半來自於此,太後雖然有些嫌棄他們煩,不過也衷心覺得這樣的形式非常好,但是今天看到倭仁突然跳了出來,又這麼把話題扯開,說這些和自己的施政綱要完全不同的反對意見,十分得不悅,卻又不好發作,眉毛跳了幾下,“你說說看。”

  “立國之道,尚禮義不尚權謀;根本之圖,在人心不在技藝。今學技藝,又奉夷人為師,即使學成,也不能起衰振弱。何況天下之大,不患無才。如以天文、算學必須講習,博采旁求,必有精其術者,何必夷人?何必師事夷人?再者,夷人是中國之敵,鹹豐十年,他們稱兵犯順,侵犯我京師,震驚我宗社,焚毀我家園,殺害我臣民,乃是我朝二百年來未有之辱,學士大夫無不痛心疾首,飲恨至今,朝廷亦不得已而與之和耳,能一日忘此仇恥哉?”

  倭仁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勤政殿回響起,六部九卿驚訝地看著倭仁,有些不以為然,有些暗暗微笑點頭,軍機處的李棠階側過頭憂心忡忡地望著倭仁,文祥毫不在乎,只是安靜跪著,寶鋆鼻孔出氣,怒氣衝衝地瞪著倭仁,曹毓英看了看倭仁,又悄悄抬起頭瞧了瞧屏風,陳孚恩半閉著眼睛,也不看人,也不說話,只是微微嗤然。眾人神色各異,只有倭仁的聲音繼續響起,“科舉出身的人都是國家培養的有用人才,若使他們變而從夷,正氣為之不伸,邪氣因而更盛,數年以後,就要把中國人都驅趕到夷人那邊去了。議政王亂我制度,以夷變夏,其心可誅!”

  恭親王也不說話,看了一眼文祥,文祥抬起頭,凜然發聲:“母後皇太後,倭仁此話大謬!正因科甲正途人員存心正大,不會被洋人誘入歧途,才讓他們學習。倭仁所進之言,雖然陳義甚高,持論甚正,其實不過是空言!而空言不能雪恥,只會誤國。如欲救國,就要正視現實,了解外國,向外國學習。所謂師夷長技以制夷,若不盡快地把洋人的科學軍事技術學了來,再過二十年,洋人要是再用軍艦火槍打來,那也是沒指望!難不成每次都讓太後、君上御駕親征不成?”文祥瞥了倭仁一眼,“大學士既然以此舉為窒礙,自必別有良圖,如果實有妙策,可以制服外國而不為外國所制,臣等自當追隨在該大學士之後,悉心商辦,用示和衷共濟。如別無良策,僅以忠信為甲胄,禮義為干櫓等詞,謂可折衝樽俎,足以制敵之命?哼,臣等實未敢信。”

  倭仁毫不示弱,“大致謂忠信禮義之空言,不能收到制勝自強之實效,奴才以為不然。欲求制勝,必求之忠信之人;欲求自強,必謀之禮義之士。今以誦習詩書者而奉夷人為師,其志行已可概見,且不說其所學必不能精,即使能精,又安望其存心正大,盡力報國?恐怕不為夷人所用的很少。而且夷人機心最重,狡詐多端,今欲學習其秘術以制其死命,他們縱然表面上指授,安知不另有詭謀?奴才所慮墮其術中者,實非過計。”

  

  慈禧太後剛開始還看群臣吵架頗為有趣,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殿內還是亂糟糟的,太後覺得沒意思了,坐在屏風前的同治皇帝原本也是興致勃勃得看著好戲,過了這麼一會,也忍不住悄悄打了個哈氣,太後皺眉,看了一眼楊慶喜,楊慶喜連忙喝道,“肅靜!”

  原本在指手畫腳唾沫橫飛的大臣們連忙靜了下來,依舊是垂著袖子,只有恭親王站著,恭親王見到大家都不說話,朝著寶座上的皇帝和屏風之後的太後微微鞠躬,“太後,皇上,奴才有話講。”

  “議政王請說。”太後說道。

  “倭仁既然說:天下之大,不患無才,不如請太後命他保薦幾名精通天文、算學的中國教師,另開一館,進行教學,以觀其成。”恭親王施施然地說道,“如此也好中外對比著看,若是中國之師厲害,這洋務的事兒,自然也不用辦了!”

  恭親王的目的在於對倭仁等一干清流發起反擊,使其知難而退,不要作梗,同時也有故意戲弄,使其難堪之意,近乎惡作劇。太後了然,微笑道:“依議,軍機處擬旨,命倭仁督飭辦理。”

  “嗻!”文祥響亮地應了下來,忍不住微笑,恭親王出的好主意,太後接的也妙,忍不住又山呼:“太後明見萬裡!”

  倭仁大駭,一干清流也接近失聲,翁同龢雖然沒出生,可也神色大變,連忙看著倭仁,倭仁臉上沁出了汗水,也不敢擦,連忙叩首稟告道:“太後明鑒,奴才所說的天下之大,不患無才,不過是以理度之,並不是實指其人,請不必另行設館,由奴才督飭辦理。奴才並無精於天文、算學之人,也不敢妄保。”

  恭親王轉過半個身子,瞥了倭仁一眼,“倭仁師傅太謙虛了,同文館的事情不順遂,皆因沒有得力大員來辦,這事兒,軍機處和總理衙門和本王都要請罪。皇上的師傅倭仁,聲望至隆,讀書人所推崇備至,如果能出面來督辦同文館,必然報考之人雲集,人才唾手可得。倭仁師傅不是剛剛說過了嗎?‘天下之大,不患無才,如以天文算學必須講習,博采旁求,必有精其術,何必夷人?何必師事夷人?’請太後下旨讓倭仁督辦同文館之事。若是國內有人精通了這些學識,何須要請洋人來當差,不是太浪費銀錢了嗎?”

  在寶座上的年輕皇帝聽得目瞪口呆,誰不知道倭師傅對同文館反對得厲害,現在竟然讓他去辦,難道這位叔叔已經被氣糊塗了嗎?

  恭親王自己覺得這主意妙,還有點似小孩想捉弄人的快意。但如果太後不允,也是枉然,所以低著頭等著太後的答復時,忍不住偷偷朝淡黃色的簾子後瞟了一眼。

  如果太後說,“倭仁師傅只怕不肯去辦,這件事,還是後議吧?”那就掃興得很了。

  沒料到簾後的太後嘴角掠過一絲笑容,竟然也微微點了點頭道:“這主意不錯,擬旨,倭仁即日起兼任同文館館長吧,辦理天文算術外語之事。”太後站了起來,也不等著震驚之中的倭仁回過神來,“晌午議大會操的事兒,你們跪安吧。”

  “臣等告退!”

  下午的議事,果然倭仁就沒有來,何況軍事上的事兒,太後也不容許別人唧唧歪歪得見不得人好,於是順順利利地辦了下來,軍機處發出命令,規定了這次的會操方法,供各軍操練,陳孚恩主管此事。到了第二日,太後剛起來看到的第一個折子,就是倭仁的。

  倭仁的第一通辭任折子,主要聲明自己對同文館館長的官位沒有垂涎之意。但辭任沒有被准許,太後的朱筆,軍機的諭旨答復說,既然倭仁知道大清朝有懂天文算學的能人,就應該將他們延請到同文館來教授,“勿以事繁責艱而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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