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之柔笑道,“聽說西洋的女子,都頗為獨立自主,將來若是能嫁一位大使,出使西洋各國見一見市面,這可比窩在京師裡頭強多了。”
靜芬點點頭,“所以我才真的是羨慕你,這樣的想法,我是從未有過的,”她憑欄而立,風吹動了她的衣襟,驕陽之下,靜芬的皮膚看上去尤為白膩,“只盼著像你這樣心胸開闊的好。”
兩個人說說談談,穿花拂柳,到了一處亭子上,武之柔眼尖,看到一個太監急匆匆的進了“映水蘭香”,沒一會,皇帝帶著一群伺候的太監也急匆匆的出了此地,坐上輦轎,朝著南邊行去,“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出什麼事兒了?”
“大約是朝政上的事兒吧。”
光緒皇帝被慈禧太後請來了勤政殿,到了勤政殿的東暖閣裡頭,軍機大臣們都已經到了,太後坐在御案後頭,皇帝打千請安,太後點點頭,“皇帝來了?快坐下吧,今個要議一議柏林那邊的事兒,郭中堂,你來說一說罷。”
皇帝坐在了御案邊上的像牙鹿角黃梨花木的椅子上,圓明園的勤政殿,倒是和其他的地方不太一樣,並沒有高聳的丹陛,只是用金磚高高的疊起了一個方圓十平方米的三寸的台子,上面頗為空曠。光緒皇帝坐下,郭嵩燾轉過身子來朝著皇帝微微鞠躬,“曾紀澤發來電報,各國已經同意,剛果河一帶,由大清國進行管轄和治理。”
郭嵩燾的話十分輕柔,但是聽到了光緒皇帝耳中,簡直有如洪鐘大呂一般的振聾發聵,他的身子震了震,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郭嵩燾,“這可是真的?”隨即他連忙醒悟過來,歉意的看著慈禧太後,勤政殿之內的政事絕不會有任何時候會開玩笑的,“具體如何,你快說一說。”
“是,此番柏林之行,太後的意思就是要趁著這一次機會,正式確定我大清的國際地位,並且要在國際上取得和國力相匹配的諸多利益,非洲自然是這一次最關鍵的地方,也是總理衙門必須要在此地突破的關鍵點,故此絕不是去做什麼壁上觀的,這一點,洋人們大部分人都是想左了,”郭嵩燾滿面紅光,他對著這一次的外交過程十分滿意,也十分的驕傲,“英國人的壓力的確是有的,特別在北洋水師提出了三年之內不再繼續購買軍艦的方案之後,英國的外交大臣對於曾紀澤的確是表達了十分強烈的不滿,並且用這個契機來換取大清支持英國的這個方案,這個方案指的就是將剛果河流域歸屬給葡萄牙。若是以前,自然也就是罷了,畢竟咱們還不能夠去巴望著非洲。”
“如今卻是不同了,”太後閑閑的撥了撥護甲,“英國人頭疼德國在歐洲崛起,德國人說要讓全世界必須適應德國的強大,這話,套在咱們身上,倒也沒錯,這一次去柏林會議,”太後轉過頭,對著光緒皇帝笑道,“的確是帶了任務去的,不是游山玩水。”
她示意郭嵩燾繼續說下去,“英國人壓迫過來,所以我們必須要合縱連橫,把其他國家可能會和咱們聯合對抗英國發動起來,歐洲到底是英國人的地盤,我們是外來客,所以,到了柏林之後仔細研判了各國的情況之後,先趁著這一次削減購買軍艦合同的機會,和德國皇帝並外交大臣進行溝通,請他們來同意由我們大清提出來的方案,德國對於要衝撞以英國人為主導的國際外交體系並無意見,不然他們也不會力主要召開這一次柏林的會議,他們唯一的顧慮就是在於法國,德法兩國的關系可以說,百多年來都一直不好,特別是三十年前的普法戰爭將兩國關系降為冰點,這一次德國借著撬動英國的主導地位,來符合法國的主張,這原本就是一件十分難得,而且被德國上下都視為不用付出什麼代價就可以做好的舉手之勞,他們是不會再突然拋棄法國的主張,這對於歐洲大陸的穩定是不利的,就算中德兩國的關系再親密,也不會為我們做這樣火中取栗的事兒的。”
“那麼,中堂你的意思,已經說通了法國人了嗎?”光緒皇帝想了想,的確,如果要讓德國來幫助自己,前提就是要說服法國人,“不過我們大清和法國不是素來關系不睦嗎?畢竟六年前法國人剛剛吃了敗仗,而且,法國的總理巴蒂斯特也在柏林會議上對曾紀澤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郭嵩燾抬起頭,看了微笑的慈禧太後一眼,“外交上明面是有一套之外,暗裡地還有另外的溝通渠道。經過溝通之後,法國人願意在我們提供一部分的關稅和貨物貿易便利的份上,願意放棄他們自己對於剛果河流域的主張。”
郭嵩燾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在座的誰不知道這個地下的溝通協調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鋪就了多少年的溝通管道,才有可能在短時間內,迅速的影響到一國的國家外交政策,要知道國家元首不是小孩子,若非重大變故,是不可能在外交場合輕易改變國家的主張的,何況這裡是巴蒂斯特親至,他的話的分量,不是外交部長那樣的級別可以相提並論的。
“法國人也是順坡下驢,”太後說道,“他們清楚的很,若是英國人一味的堅持,他們是不可能反抗英國的意願的,英法之間只可能存在著可控制在一定範圍的爭鬥,就是兄弟吵架不分家的意思,法國人之前都是靠著英國為了遏制德國崛起的援助才東山再起,他們是不可能脫離英國的,但是他們又要表達自己的不滿,那麼這個支持咱們的方案,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
“是,此外俄羅斯人只要錢,這個倒是簡單,”郭嵩燾說道,“他們對於非洲沒有興趣,之前在克什米爾地區,咱們對著俄羅斯有助力,他們也樂意幫助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