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晉商那裡只怕也不可靠,如果能夠拿出來,也不會很多,我們這是和他們爭生意呢,”慈禧太後看的清楚,這個國債的事兒,在中國是第一次試驗,雖然有風險,卻不得不上,不然每日長江之水一樣的銀子流出去,只怕沒有多久,國庫就要枯竭了,到時候又像道光皇帝一樣,因為沒有銀子所以不得不對外戰爭之中妥協?這可是慈禧太後最不樂意見到的妥協原因,她寧願因為戰爭失利而妥協簽訂合約,也不願意說因為缺錢而被迫停戰,這實在是可以足夠笑到下個世紀的笑話,實際歷史上中法戰爭的失敗,很大的原因也是因為沒錢繼續支持前線作戰了。
“所以先看一看,看看大家伙的架勢如何,再做定奪,日報上連續三篇,一是大捷,二是馮子材的英勇故事,三來就是國債發售,這三件事兒,層層遞進,想必可以引起一點波瀾,”把購買國債和報效國家聯系起來,太後果然是十分陰險毒辣的,起碼在普通百姓看來,花點錢購買債券,又可以支援國家,又可以自己賺點利息,實在是兩全其美雙贏的局面,何樂而不為呢?
兩個人正在說話的時候,夏守忠捧著一份電報進了養心殿,送到了慈禧太後的跟前,“廣東急電。”
慈禧太後接過了電報,打開一看,眼神一凝,隨即合上,“好了閻敬銘,你跪安吧,有什麼事兒,你徑直上奏就是。”
閻敬銘退了下去,慈禧太後站了起來,吩咐夏守忠把李蓮英叫來,她自己到了西暖閣,坐在了紫檀木的大案後頭,又翻開了左宗棠的電報,輕聲的讀了上面的兩句話,“臣左宗棠請西聖救胡,胡此人才干了得,若搭救之,他必為朝廷所用。”
“胡?”慈禧太後微微沉思,就連宮女送了潤喉的銀耳羹上來,都恍然不知,“胡?是誰?胡雪岩嗎?”
李蓮英不多會就到了,垂著手站在御座跟前,慈禧太後一挑眉,抬起了頭,“上海哪裡,胡雪岩有什麼情況?”
“擠兌?”慈禧太後不免皺眉,“他雖然是捐了五十萬兩銀子給左宗棠,又借了一百萬兩銀子到廣東,這點銀子,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吧?再者說,票號是財源滾滾的,也不至於無力支撐,怎麼會這樣?難道是他的攤子鋪的太大了?”
李蓮英回道,“這裡頭有法國人在搗鬼,要把蠶絲的定價權拿回去,故此一力要把胡雪岩打倒徹底不得翻身;意大利的蠶絲豐收確鑿,但是這日本的蠶絲豐收,只是一個架勢罷了,准備運到上海的蠶絲,只是日本歷年國庫存下來的,這是為了讓胡雪岩好看,才硬著頭皮出售的。這兩個消息一出,的確是對蠶絲的生意有極大的影響。”
慈禧太後微微冷笑,“那麼說來,日本人要和法國人一起來個連吳抗曹了?暫時別管他,日本人只怕還有後著,我們見招拆招就是,不過就算如此,想必胡雪岩也應該有法子抵御,不然他的蠶神之稱那裡能輕飄飄的得來的?只怕,”慈禧太後看著李蓮英,“還有別的人摻合在裡頭吧?”
“還有兩人,”李蓮英直言不諱的說道,“一個是寶鋆,”他微微抬起頭,窺了一眼太後的臉色,“還有一個是李鴻章。”
“哦?”慈禧太後初聽十分的驚訝,仔細想想,卻又十分的合情合理,管錢的前任戶部尚書中樞大臣,把上海視為自己禁臠的浙閩總督,一個是地頭蛇,一個是過江龍,拿捏起胡雪岩這個商人,的確是最適合的,對於這幾個人出手對付胡雪岩,慈禧倒是不太驚訝,她只是十分驚訝一件事兒,“這麼說來,這兩個人是和法國人攪在一塊,要讓胡雪岩倒霉了?”’
“按照宣禮處的消息,只是各方順勢而為,並沒有相互串聯之事,寶鋆原本只是為了給左宗棠一個難堪,而李鴻章......”李蓮英說到這裡,停下了話頭,不再說了。
“是為了對付左宗棠是吧?”慈禧太後了然的點點頭,“聽說是什麼,倒左先倒胡?”
“另外這兩人本身也是不對付,包括南洋水師和楊白案,胡雪岩都高調的緊,跳著和李鴻章作對。”
“濯實啊,”慈禧太後拿起了銀質的小湯勺,低下頭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銀耳羹,這是儲秀宮管小廚房的老太監張福親自熬制的,慈禧太後每日都要喝一碗,她旗頭上的翡翠碧鸞銜靈芝釵字熠熠生輝,碧鸞口裡銜著的青色靈芝穿成了一串長長的米粒流蘇,在慈禧太後的額頭前輕輕擺動,她喝了幾口,從宮女的手裡接過了手帕,擦了擦嘴角,擺擺手,讓宮女把銀耳羹端出去,慈禧太後喊著她自己親自給李蓮英取的字號,“你平時裡收了李鴻章多少銀子啊。”
“李大人三節兩秦都會送一萬兩的銀子給奴才。”李蓮英直言不諱的說道,“每年大概有七八萬的銀子。”
“他也算是大方的了,”慈禧太後就問了一句,也就不再就此事再評論什麼,她點點頭,“這些人,看風頭的功夫真是厲害,但凡只要有人露出了一丁點的破綻,就迫不及待的撲上去要把獵物的喉嚨咬開,置獵物於死地,政治嗅覺還是很夠的,這點來說,寶鋆雖然是年紀大了,倒也不遑多讓,只是有一條,”慈禧太後看著天花板上的藻井,右手放在左宗棠的電報上拍了拍,“這個時候還想著這些狗屁倒灶的東西,一味的內鬥,我看著心煩!”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慈禧太後刷的站了起來,“前方的戰士還在浴血奮戰,後頭的人現在就開始拖後腿了,如果接下去還要和法國人繼續作對,這內裡一定要調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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