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華夷國際秩序到了清朝又有了很大程度的發展。具體表現為“****上國”、“藩屬國”、“化外各邦”。對於像英國這樣的西方國家,清朝在官方文書中稱為“夷”,如英法美各國分別被稱為“英夷”、“佛夷”、“米夷”。根據傳統的這種華夷國際秩序,在對外關系上,清朝自認為是****上國,當然不會承認像英法美這樣的國家和自己有平等的地位。處理外交事務的機構就是管理像蒙古、西藏等事務的理藩院。因為在清朝皇帝眼裡,這些國家只不過是藩部的延伸。鴉片戰爭失敗後,原來的中外格局已經破壞,但道光帝只做了一些修補:以兩廣總督兼任五口通商事務的欽差大臣來與外國人打交道。總之是依然在堅信和維護著這種不平等的華夷國際秩序。
現今這些夷酋提出公使駐京這一要求,定是“意存叵測”因為在鹹豐帝所讀的史書、經典中,根本沒有像西方這樣的常駐使節。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那常住在對方京城的只有監國之類的太上皇或“質子”之類的抵押。鹹豐帝心中明白,第二次鴉片戰爭中,自己是一敗塗地,這西方的常駐使節當然也就不可能是後者身份,這樣推理下來,他們只能是敵國派來的欽差。“准夷酋之偽欽差駐京,又受挾制。”鹹豐帝甚是擔心。但事與願違,鹹豐帝越是不准公使駐京,英法就越要求駐京,這更加劇了鹹豐帝的疑心。最後被逼無奈,在臣子奏折上朱批到:“若必欲公使駐京,則俄國成例懼在,但能派學生留駐,不能有欽差名目……聽中國約束,專令學習技藝,不得與聞公事。”一切理由全在其中,因為按照鹹豐帝的理解,這些西方的常駐使節是敵國派來專門監視自己的欽差,是可以在京城裡任意收稅、干涉政令、拆遷民居、建立高樓、部署各類武器的。總之是如同太上皇,可以為所欲為。而中國也將淪為外夷監守,自己也將變成歷史上的第二個石敬瑭,成為兒皇帝。自己作為大清朝的帝王,君臨萬國、撫有萬邦,又怎能受這些夷酋“挾制”。如果允許公使駐京,受其挾制,這種事情若讓那些臣子們錄入史冊,且不說有損鹹豐帝自己的尊嚴和臉面,更是有損大清朝的體面。因而,在鹹豐帝眼中,若准夷酋駐京,“貽患無窮,不如戰。”
皇帝對著肅順的觀點深以為然,“確實在理,你繼續講來?”
“此外,洋人不遠萬裡,早就供給不足,如今更是拋了他之長處,上岸來進攻天津,僧王若是騰出手來,八旗鐵騎必然能掃清蕩寇!”肅順侃侃而談,“若是如此,必然能將英夷法夷這等跳梁小醜斬於馬下,更能彰顯我****國威。”
皇帝大喜,點頭表示贊賞肅順的話,正欲開口的時候,外頭的楊慶喜又奉進了折子,“皇上,天津那邊八百裡加急的折子。”
“快拿上來!”皇帝接過了楊慶喜手裡的折子,打開一看,臉刷的變得蒼白無比,身子一晃,跌坐在了須彌座上。
諸王軍機看到皇帝的臉色,心知必然是壞消息,難道是天津陷落了?眾人不敢說話,只有領班軍機彭蘊章壯著膽子問了一句:“皇上?天津那邊來的軍情是?”
皇帝搖了搖頭,閉著眼睛,殿內的蠟燭燃地室內恍如白晝,過了許久,方才開口,只是突然之間,皇帝都沒發現自己的嗓子已然啞了,苦澀嘶啞的聲音在勤政殿裡頭響起。
“軍機處擬旨:著大學士桂良、吏部尚書花沙納、禮部侍郎慶海、並耆英赴天津與各國談判,欽此。”
肅順不敢置信,望著鹹豐皇帝膝行了幾步,大聲道:“皇上!?!?!?!”本來被自己已經說通了,怎麼會突然變卦!
皇帝睜開了眼睛,眼中全是無力感,他覺得自己的力氣已經在壞消息哪裡用完了,“英國艦隊在渤海上攻擊了上海運來的漕運船,並號稱,若是再不和談,將會一直封鎖到大清願意和談為止,”鹹豐皇帝閉上了眼睛,“就這樣辦吧,朕乏了,你們跪安吧。”
“外托恭順之名,內挾要求之術......天津郡城,無一日之水,無隔宿之糧,城外廛肆毗連,河路錯雜,戰守兩難,不得已仍行議撫,但使津郡能羈縻一日,京師則籌備一日......臣與津存亡自誓已久,非敢以言撫為退縮求生。”
圓明園勤政殿,一個小太監悄無聲息地疾步走進勤政殿內,手裡還捧著一疊新到的折子,等到掀簾的太監掀開簾子,東暖閣裡面傳出來皇後朗朗地讀折子聲音,小太監放慢了腳步,走到裡間,裡面伺候的雙喜接過折子,放在了炕上的小幾子上,鹹豐閉著眼睛,眉頭緊皺,聽著坐在對面的皇後的聲音。
皇後讀完了折子,放下,靜聲看著皇帝,“皇上,譚廷襄的折子,您的意思是?”
“要停止貿易,關閉廣州、廈門、福州、寧波四個通商口岸,這法子不行,”鹹豐皇帝搖了搖頭,否決了譚廷襄的提議,“如今不論說關稅如何,單單寧波府買進來的西洋火炮就是少不了,如何能停止貿易,”如今發逆已經被壓制在江南一帶,若是停止貿易,恐怕又要猖獗起來了。
“宣戰麼......目前還不到時候,”皇帝繼續搖了搖頭。
杏貞連忙說道,“兩廣的黃宗漢上折子說,提議速速克復廣州,使英法等國震懾再出面開導......”對於前世公知精英產生最多的法律生來說,自己是一個比較獨特的例外,是一個典型的國家利益至上者,杏貞清楚的明白如今和英法兩國開戰確實是不明智之舉,國內的太平軍和捻軍都是冷兵器時代的反叛,朝廷軍隊到現在舉全國之力還沒有把金陵的洪秀全剿滅,怎麼能把大航海時代崛起的蒸汽強國,打到家門口的英法兩強打到?
“皇上,臣妾以為宣戰不是要真和洋人動刀動槍,”杏貞說了自己的意思,“宣戰只是表明咱們大清的一個態度,要強硬到底,****仁義之極,就算是不通教化的洋人,咱們也應該是先禮後兵,”杏貞說話圓了皇帝的面子,總不能說皇帝怕吃敗仗才遲遲不肯宣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