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今個晚上是一點官面上的事兒都沒談,只談了一些風月之事,徐世昌臨行的時候才這麼點了一句“朝鮮”,張佩綸就已經了然,“菊人你和朝鮮那位關系好,愚兄盡然知曉,他是督台底下重用的人,愚兄不會不知道輕重,外頭的些許流言蜚語,我是聽不到的,就算聽到也不會放在心上,日後我在天津,那一位在朝鮮,正是可以相互扶持的,請你不要擔心,這土儀就不必了。”
徐世昌再三不肯,張佩綸也只好收下,等到徐世昌走了之後,張佩綸打開一看,十分滿意,果然只是一些土儀,朝鮮的高麗瓷高麗紙,還有天津的兩籠黃花魚,的確是正宗的土貨,不過張佩綸看了這單子,不由得冷笑一聲,原本風輕雲淡的表情陰雲密布,“這會子來做什麼溜須拍馬的事兒,都來不及了,”他不屑的把禮單丟在了一邊,就這樣袖著手站在台階上,“人都是活在世俗之中,我又不是聖人,”他小聲的喃喃自語,“怎麼會不顧及外頭的言論,既然外頭的人都說是你袁世凱從我這裡搶了李三小姐而去,讓我這在外頭的名聲一落千丈,別人沒法子對付,那麼,嘿嘿,也只好來對付對付你這河南佬了。”
到了次日,中樞正式的旨意下達,張佩綸任天津兵備道加布政使銜,這一日張佩綸到了司務廳,受了同僚們的慶賀,又和副手交接完畢,幾個會同館、捷報處、檔房、本房、督催所、當月處、車駕清吏司等司房的主官郎中都紛紛來道喜,“雖然說這京官最貴,可哪裡比的上張大人這樣出使地方,任兵備道,專司糧草後勤之權?”電報房的郎中笑道。
“這是自然,”車架司的郎中接話奉承道,“這實權在手,又加了布政使的銜兒,當然是華貴之選,哪裡比不上我們這些窮郎中了?只怕過了年,天津的巡撫布政使任期一滿,到時候加銜兒就成了正職,咱們可就是要跪迎跪送了!”
張佩綸團團作揖,“各位大人,正是折煞佩倫了,哪裡說的上什麼跪迎跪送的話兒,無論如何,咱們都是同僚,俗話說,芝蘭同室,打斷了骨頭連著筋,佩倫雖然外放,可到底還是歸著大人們管的,日後這登台唱戲,若是沒有幾位爺捧著我,別瞧著我姓張,天津兵備道衙門那也是開不了張的。”
張佩綸的為人處世,在宦海之中沉浮許久,這麼多年從目中無人早就是和光同塵了,昔日的桀驁不馴改成了滑不留手,一席話說的十分詼諧幽默,又加了一點戲園子的切口,倒是讓大家哈哈一笑,幾個原本對著張佩綸十分芥蒂的郎中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既然是捧著,也不好繼續說什麼風涼話,“張大人如此客氣,咱們也不好說什麼,不過無論怎麼說,”電報房郎中笑著說道,“今個咱們要吃大戶,請張大人做一個東道,慶一慶張大人的升遷之喜,如何?”
“那就是瞧得起張某了。”張佩綸笑著說道,“佩倫已經在梅亭居准備好了酒筵,候著各位大人的大駕光臨了!”
“哪裡可沒什麼好玩的,”武庫司郎中大搖其頭,“一個個看上去十分溫順,可怎麼樣都不讓人近身,這倒也罷了,咱們都不是那些沒見過世面沒嘗過肉味的初哥兒,可這人無趣,酒還偏偏沒味道,吃的也是冰冷,只有那麼一點子的歌舞還可以偶爾嘗嘗新,要我說,哪裡可沒什麼好玩的!”
張佩綸哈哈一笑,“鄂大人,這你就是看錯了,東洋女子認死理,若是之前沒交道的人,斷然是不伺候的,您去的少,人家不知道你的風雅,去的多了,可就知道這些東洋女子其實是最火熱的了。且不用忙著換地方,佩綸已經下了帖子,今個務必要讓梅亭居哪裡拿出十八般的手藝,定然要讓各位大人賓至如歸!”
張佩倫做好了東道,不一會就下了班,各自回家換了衣服,張佩倫是東道主,不好遲到,連忙就到了梅亭居,又是美子溫和地站在門前等候著張佩倫,“張桑,聽說你已經前往天津升任重要的職位,”純子跪坐在地上,五體投地,“美子真是為您感到高興,十分高興,恭喜張桑了!”
“謝謝你,美子,”張佩倫滿意的點點頭,“櫻子小姐也知道了嗎?”他十分雀躍的說道,眼神之中帶著期翼,“這樣的好消息,我真想讓櫻子小姐知道。”
“櫻子小姐已經知道了,”美子笑眯眯的說道,“她也為張桑十分的高興,特意讓美子來接張桑進入到梅亭居,櫻子小姐已經在准備今天的宴會了,一定要讓張桑的朋友們賓至如歸,來到梅亭居就像是來到自己的家一樣!”
“此話當真?”張佩倫大喜過望,拔腳連忙進了梅亭居,美子溫柔的含笑跟在後頭,“櫻子小姐真不愧是我的知己,之前只是鴻雁傳書,沒有機會當面說話,但是她居然為了我來安排這一次的宴會,我,”張佩倫十分激動,“真不知道如何感謝了。”
“請您稍安勿躁,”美子小碎步的走著,“櫻子小姐吩咐,請張桑您迎接貴客,她一定會按照張桑的要求,安排好,這一次能夠讓大和和大清兩種特色結合在一起的宴會和美食的。”
張佩倫於是在門口等候,不一會,十幾號兵部的中層官員就都到了,兵部素來是滿漢蒙三族包括宗室都有的主官,但饒是張佩倫長袖善舞,來的也不過是三分之一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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