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皇帝點點頭,贊許地對那個提調官說道,“你講的透徹,很好。”那個提調官興奮得滿臉通紅,同治皇帝大模大樣得繞過講台,坐在了中間排的第一桌,對著左右的學生笑道,“今日朕是來當學生來了,與諸位一起學習一番,今天學的是什麼?”皇帝雖然突發奇想,讓人措手不及,但是上有所命,下必從之,文祥和恭親王分別坐在皇帝的兩邊,寶鋆、曹毓英等按次坐下,載澄、桂祥等皇帝的陪讀也坐在了後頭。提調官說道:“今個海關總署的赫德大人來了,皇上要不要請赫德大人過來講授?”
“可!”皇帝點點頭,邊上廣州來的學生戰戰兢兢地,大氣也不敢出,皇帝身邊的太監送上了紙筆,文祥見那些學生驚恐無比——這也難怪,一日之間,軍機處的重臣、議政王、乃至皇帝都見到了,誰都擔驚受怕的,就連忙開玩笑說道,“諸位別緊張,今日可是難得的緣分,能和皇上一起同為學生,這可是天子的同窗啊。”
同治皇帝嘻嘻笑道,“是啊,難得難得,”轉過頭看著身後那些黑不溜秋的學生,雖然覺得這些人有些醜,但皇帝覺得還是憨厚的緊,“諸位千萬別緊張。”
大家連忙微笑表示自己毫不緊張,一會子赫德就到了,見到坐在下面的皇帝和議政王等人,連忙鞠躬,“皇帝陛下您好。”
“赫德先生您好。”皇帝用英語回答了一句,這話還是皇額娘教自己的呢,赫德聽著猶可,後頭的學生、軍機處的大臣,還有這伺候的提調官們大為震動,這皇帝,居然會講洋人的話。“不知道赫德先生今日講什麼?”
“哦,那就請講吧。”皇帝撿起了筆,“今日朕是你的學生,請赫德先生無須多禮。”
“好的。”赫德翻開了講義,就著稅務的事講了大概一個鐘頭,皇帝雖然有些聽不懂,可還是很認真得寫字做筆記,恭親王等人倒是深有感觸,對著稅務的事兒又深刻了許多,曹毓英更是連連問了幾個問題,赫德也是耐心解答。之後是一位英國的教員前來教授英語,後頭的同文館學生得了機會,和教員用英語嘰裡呱啦說了好一會子,教員又耐心教了一會絲毫不懂英語的同治皇帝,皇帝剛開始還有些羞澀,等到後來熟了,於是也厚著臉皮和教員對話了幾句,引得滿室喝彩之聲,如此兩堂課下來,之後就是用午飯,大家一群人簇擁著皇帝到了食堂,如今的同文館空蕩蕩的,見到食堂內只有那麼十多個垂著手候著的學員,同治皇帝不由得皺眉,看著恭親王,“這就這麼幾個人?還是有的人已經用飯了?”
恭親王看著文祥,文祥有些羞愧地回道,“如今同文館就這些人,半年之中,報考同文館的共有九十八人,無一是科舉正途出身。考試時又有一些人放棄,僅有七十二人參考,勉強錄取了三十名。後因士林洶湧,又有二十名退學,最後僅剩十名。奴才要和太後、皇上請罪。”
這根源在自己的師傅那裡,同治皇帝清楚地很,他微微有些惱火,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倭師傅糊塗,但是朕也不好為難他,第一個他是師傅,朕只有尊敬的,再者,他的長子歿於寧國,也是英烈之家,”倭仁的長子福鹹,是江蘇鹽法道,署安徽徽寧池太廣道,鹹豐十年,太平軍圍攻寧國,殉難自盡。“朕也不好多說什麼。”
“是。”
“稟告皇上,奴才聽說過一件事兒,”寶鋆說道,“這次招生時,湖南、湖北的京官首先發出通知說:‘凡我同鄉,如有報考同文館者,薪水較優,此後可以不分印結,公事較繁,慶吊可以不相聞問。’表示誰報考就與誰絕交呢!”
清制,凡外省人在京考試及捐官,皆須在京同鄉京官為具保結,上蓋六部印。保證文書叫結,蓋印的結叫印結。皇帝剛開始還不知道印結是什麼意思,曹毓英連忙解釋了一番,皇帝隱隱有些動怒,“可笑,皇額娘和六叔定下的策略,這些人敢暗地裡違抗不尊,實在是該死,”皇帝一番殺氣騰騰的話說出來,室內眾人悚然而驚,“那不是沒有湖南湖北的士子報名了?”
“之前還有兩三個,如今只剩下一個了,功課是一等一的,只是最近。”提調官連忙說道,皇帝說,“哪位?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