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敬銘算起時間,也差不多該到任了,”太後點點頭,“你看中了什麼人啊?”
“軍機處舉薦了幾個人,都不算差,”皇帝說到了這個戶部尚書的人選,不知怎地,似乎多了一點自信,幾分從容,“岑毓英、張之洞、高心夔都是極佳的人選,可兒子心裡已經有了一位更好的人選。”
“既然有了主意,去做就是,”太後說道,“怎麼還在這裡猶豫不決呢?”
“總是要請示親爸爸。”
“你自己個定奪就是,何須來請示我。”太後淡然說道。
“兒子覺得王愷運極好,”光緒皇帝說道,“他是昔日親爸爸得用的人,雖然是年紀不大,可參贊政務地方為官都很是不錯,在毓慶宮教書,講起史書來通透的很,故此,想讓王愷運當這個戶部尚書,”
皇太後微微吃驚,她是真沒想到,皇帝居然會選王愷運當這個戶部尚書,其實在皇太後的印像裡面,只要某人不要去插手戶部的事務就足夠了,誰來當其實是一樣的,除非是個性十分鮮明手腕厲害的官員擔任主官之外,體系的固定化是很難讓人把一整個已經行之有效的運轉發生劇烈的變化的,“戶部的位置關鍵,所以來請親爸爸的旨意。”
“王愷運倒也可以,是個機靈人,”太後手裡原本在轉動的佛珠停了一下,隨即又轉了起來,“才干了得,又年輕,的確是當得起這個尚書的,不過,皇帝,你和王愷運說過這件事兒了嗎?”
皇帝搖了搖頭,“兒子還未說過,這只是兒子心裡頭的一點淺見,想著先和親爸爸說一說。”
“王愷運不會當這個戶部尚書。”太後微微一笑,“按照我對他的了解,他可能還是喜歡在弘德殿當差,你信嗎?”
皇帝有些驚訝,“親爸爸的意思是?”
“這是他的個性使然,”太後笑道,“你可以和他說一說,看看他是什麼反應。”
皇帝答應了下來,“這事兒,你和我說一說,倒也無妨,可也沒必要時時來請示,外頭的官兒若是知道了,還以為我在垂簾呢,到時候有幾本彈章上來,我是白白受了那個閑氣。”
皇帝含笑點頭,“是,兒子都聽親爸爸的。”
“選誰都是不要緊的,”皇太後半閉著眼慢慢的說道,殿內的香爐冉冉升起氤氳紫氣,“選人用人雖然重要,可再重要也重要不過當差辦事,特別是現在,到處都在大建設,我上次聽閔妃說起,准備在盛京再建鐵路去朝鮮,這事兒,辦的怎麼樣了?”
“鐵道部已經在籌備了,”皇帝點頭說道,“今年怕是不能開始建,明年開春也是這個時候,大概就可以動工了。”
“閔妃似乎是不太高興?”太後對著皇後說道,“她不太高興朝鮮國內有鐵路?”
“是,”皇後一直在靜靜聽著,“閔妃此人對著大清國皆備之心甚強,故此不僅僅是賜婚之事,就連修建鐵路到朝鮮,這是世子從皇上這裡求來的福分,她都棄之如敝履。”
“既然是有些人不識相,皇帝也就不必抬舉他們了,”慈禧太後慢吞吞的說道,“去朝鮮的鐵路,我倒是覺得不必建了。”
“親爸爸?”
“人家不情不願的,咱們建鐵路的事兒是千難萬難,”太後搖搖頭,“建鐵路去藩屬國,這原本就是不能用賺錢來計算的,從來考慮的都是大局,考慮著如何幫襯著藩屬國,可若是朝鮮不喜歡,那自然也就沒什麼好幫的,不喜歡的事兒,強加上去,喜事倒是成了倒霉的事兒,親家變成冤家,這倒是不必了。”
皇帝還有些猶豫,“榮祿去東北當總督,上的第一個折子,就是新建這條鐵路和營建海參崴港,若是否了這個,只怕是他心裡不痛快,榮祿到底是老臣,兒子是要照顧他的體面的。”
“皇帝有這樣的仁心,是好的,”皇太後點點頭,“地方上的盤子要做大,除了地方督撫官員要想法子之外,中樞一盤棋怎麼下,也是個問題,西北內陸,之前有新疆平叛,順帶著,甘肅青海這麼一路梳理過來,總是好了些,不至於和以前回亂一樣,不成體統,北海自然更不用說,這兩個地方,如何興盛,就是靠著修路,鐵路和官道,這兩樣修好了,自然什麼叛亂都不怕,就看著越南之戰好了,新軍靠著鐵路南下,這才打了法國人一個措手不及,但我還是嫌稍微慢了些,畢竟那時候南寧府再往南,就沒鐵路,若是和如今一般,鐵路直接通到紅河岸,多少萬的法國人都是不足為懼。”
“朝鮮也是一樣,”太後繼續說道,“日本人現在動靜如何,還不知道,可防人之心不可無,提早做好防備是可以的,若是鐵路通到朝鮮,這是極好。”
皇帝聽著有些糊塗,這是什麼意思,皇太後不是說暫緩修鐵路到朝鮮嗎?怎麼這會子有稱贊其鐵路的好處來?太後繼續說道,“可這事兒,地方上的要支持的,劉坤一只不過是不太支持,兩江的鐵路建設就已經如此緩慢了,閔妃這樣的不樂意,強龍難壓地頭蛇,鐵路是修不到朝鮮去的,若是在朝鮮鬧的太僵,得意了日本人,就適得其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