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一十八日,諭:議政王軍機大臣等、寄諭吉林將軍景綸、署黑龍江將軍特普欽。東省官兵,素稱勁旅。近來調赴各省軍營之吉林黑龍江馬隊,每以幼弱西丹充數,以致剿捕不能得力。實屬不以軍務為重,嗣後遇有徵調。該將軍等務須選派精壯官兵。馳赴各路軍營。聽候調遣。毋得仍以幼弱西丹充數。致誤事機,更需練就精兵,護北疆安定,不使聖心憂之。將此各諭令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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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宜園已經籌備妥當了?”慈禧太後把手指放進滿是玫瑰花瓣的熱水裡浸泡,如此反復再三,將手指浸泡地通紅,再抹上玉膏,這是宮中保養手指的秘方,等到把手用白紗布包好,慈禧太後命馮婉貞翻著奏折,閑閑地問安德海。
“已經料理妥當,就等著那一日母後皇太後和皇上御駕親臨,”安德海對著皇太後第一次正式叫自己個當差的差事十分上心,“正殿已經拓寬為十三間,寶座也已經撤下,匾額前些日子也掛上去了。”
“很好,兵部那邊的名單?”
“陳尚書親自督陣,早早把名單送上。”
陳孚恩實在懂得做官,慈禧點點頭,“那就等那一日吧,之前御史上了不知道多少道奏折,說本宮不思節儉,新帝登基,百廢待興,倒是靡費銀子去大興土木。”
“這些無用的殺才,”安德海義憤填膺,“主子的心思哪裡能如此的淺薄,就知道亂吠!”
“沒事,這事兒原本是本宮保密的緣故,”慈禧搖搖頭,大度一笑,“本宮說到的事兒,必定要做到的。”
德德勝門外,人流攘攘,一個掛著湘潭府燈籠的馬車緩緩停下,一個把辮子盤在腦後的年輕人掀開馬車簾子,好奇的盯著高聳入雲的城牆,嘖嘖稱奇之後,連忙跳下馬車,手朝著車廂伸去,“娘,快下來,這京師真是繁華極了!”
““三兒,慢著點,”車廂裡鑽出來一個滿頭花白頭發的五十多歲老太太,就著自己兒子的手下了馬車,老太太用手搭著眉上瞅了瞅“德勝門”的字兒,又低頭環視一周,看到有幾個小販子在官道附近賣杏花,“三兒啊,我怎麼心裡老是不踏實呢?怎麼會有人把咱們從湖南老家接了出來,過了幾千裡了都怕是有,到這個地方來?不是有人騙咱們吧?”
那那個被叫做三兒的兒子興奮得左看右看,不耐煩地對著自己母親說道:“娘啊,前頭趕車的那個差爺不是都說的極清楚了?這次來,是叫咱們參加一個儀式。”
““啥儀式啊?我可聽不懂,出來這些日子,實在是不踏實,”那個老婦人進了德勝門,看著往來官道上的男女,衣著華貴,瞧著自己一行人面露鄙夷之色,低頭不安的抹了抹身上的粗布衣服,老婦人念叨著,被自己的三兒子扶著朝內走去,“官府啥時候性子這麼好了,還讓咱們這麼一路白吃白住來……”
那那個被叫做三兒的年輕男子滿不在乎,聽到自家母親的絮叨,忍不住瞪直了眼睛,口氣也有些不好聽,“咋不能了!咱們家跟著曾大帥打長毛賊,這快七年了吧?爹爹和大哥一起去的,那天是九月初三,我記得清清楚楚,重陽節都沒過,就去曾大帥的營裡投軍了,這麼一去就是毫無音訊六七年,直到,”三兒的聲音哽咽了,回想往事,老婦人也忍不住抽泣起來,“回來就是訃告了!爹爹和大哥死在了蕪湖,”三兒的眼睛通紅,“屍首掉進了長江,找都找不到了!我們家一下子就沒了兩個男丁,爹爹和大哥是最疼我的,沒想到連我婆姨的酒都沒喝上,這麼大的功勞,咱們就是白吃白住,怎麼當不起,娘,咱們當得起!”
““哎,話是這麼說的,”那老婦人抹了抹眼角,“咱們也去蕪湖祭拜過了,雖然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但是這心裡就是舒坦,若不是這些官爺帶著咱們,咱們怕是這輩子都出不了湘潭府,三兒你有了小子,媳婦也乖覺,你老子哥哥的撫恤金拿來,都交給我藏著,如今就盼著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吧,哎,若是你老子還瞧見,那可該多好啊……”老婦人泫然欲泣,那三兒子連忙扶住母親寬慰,繞過街角就不見了。
““不要再給我提那個不孝子!”一個紅面的老者憤怒地扭曲了臉,長袍馬褂一絲不苟地穿在身子,胡子也是修理的整整齊齊,雖然家中簡陋的很,可一花一樹,一桌一椅擺放的極佳,可見主人家修養,可這時候這男子漲紅了臉,地上一灘水跡,瓷片無數,“不要再給我提那個不孝子,”中年男子怒喝道,“往日裡遛狗鬥雞,尋花問柳我都順著他,”邊上一個旗裝婦女在悄悄抹淚,“這倒是好,聽了上頭的慫恿,居然壯著膽子,去找什麼洋人,想著光宗耀祖,咱們旗人,橫豎有著鐵杆莊稼,雖然丁銀是少了些,可畢竟是夠一家子嚼用的,要他這麼一個吊兒郎當,半桶水鄉下把式的兔崽子出什麼風頭,拿什麼賞銀!”
““好麼,把命白白送在通州了!”那個老者一臉悔恨,後悔莫及,“老大你是在旗學裡頭當差的,我想著老二去學點功夫能打熬打熬筋骨,沒想到倒是成了他的催命符!饒是知道如此,就算在面前讓我活活打死,我也不願意他燒成灰回來,”那個中年婦人痛哭出聲,“什麼勞什子的雲騎尉,咱不稀罕!”
““阿瑪,”那個叉手恭敬站在庭中的男子連忙扶住自己的母親,讓她坐下,轉過頭對著父親寬言勸慰,“阿瑪息怒,老二雖然過世,可到底是為國爭光了,”那個老者冷哼一聲,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