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你的病真是由我而起?”司徒盈袖皺著眉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碰別人沒問題啊!怎麼碰了你就……”
“碰別人?你還想摸誰?”謝東籬眯起眸子,不善地看著司徒盈袖,“你是我未婚妻,除了我,別人你都不許摸!”
“你我也不能摸!摸了就要你的命了!”司徒盈袖白了他一眼,“還騙我!你說,我要如何跟你算這筆賬?!”
謝東籬沉默了半晌,沒有回答,只是不安地挪動了一下後背,低聲道:“背上有些痛……”
司徒盈袖頓時想起他幾次相救,特別是今日不顧性命替她擋了一鞭,心裡又軟了,給他掖了掖被子,嘟噥道:“要不是知道你就是這樣別扭的性子,換了別人這樣騙我,我早跟他絕交了……”
謝東籬垂下眼簾,唇角卻高高地勾了起來,怎麼也不能平復,只好盡量平靜地道:“我的性子怎麼別扭了?我最大度和善不過,從未與人有過爭執。”
“你?”司徒盈袖忍不住想嗤笑,但想著這樣對救命恩人不好,還是忍住了,道:“你今天怎麼這麼傻?慕容長青那鞭子可是好挨的?”
我傻?謝東籬的唇角抿了起來,心裡極是鄙夷。
不過他明智地保持緘默,免得自己一還嘴,這女人又要說些戳他心肝的話。
司徒盈袖見他垂眸不語,只好又道:“其實慕容長青根本動不了我,你又何必強出頭?”
“我是你男人,他在我面前跟你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謝東籬對這件事很是強硬。
他微揚著頭。眸色深黑,定定地看著司徒盈袖的眼睛。
不知怎地,雖然他臉上紅疹密布,幾乎看不出他的本來面目,但是司徒盈袖眼裡只看見他一雙黑得發亮的眸子……
那雙眸子隔著千山萬水看了過來,像是有很多話要說,但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千言萬語最後只化作一個久久的凝望。
謝東籬只是這樣看著她。司徒盈袖就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她清了清嗓子,順勢咽下一口口水,站起來想告辭。笑道:“我能保護自己,你護好你自己就夠了。”
“你是看不起我?”謝東籬沉下臉。
說得好好的又翻臉。
“當然沒有,我哪敢看不起謝大人您啊……”司徒盈袖忙陪笑說道。
謝東籬是病人,她得讓著他。不跟他一般見識。
“謝大人?”謝東籬皺了皺眉頭,別過頭看向窗子的方向。聲音有些飄忽:“……我好像聽見你答應我大嫂、二嫂,要改稱呼的?”
司徒盈袖的臉一下子紅了,驚訝地道:“……你聽見了?你剛才不是暈了嗎?”
謝東籬一時語塞,只好又“嘶”了一聲。顯示自己的後背有傷沒好很痛。
為了轉移話題,司徒盈袖飛快瞥了謝東籬一眼,帶著幾分嬌嗔又說:“瞧你以前嚇得我。我還真以為你什麼人都不能碰……”
“那又如何?”謝東籬聽著她這話不對,拖長了聲音。很是不悅,“但是我的病只因你而起,你可別忘了,你得負責……”
“當然,我當然會負責。”司徒盈袖含笑說道。既然知道了緣由,她就能幫助他了。
“……真的?”謝東籬聽了“負責”兩個字,卻還是不太放心。
他萬事盡在掌握,唯獨司徒盈袖,總是能做出超出他掌握之外的決定,讓他氣極……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司徒盈袖挑了挑眉,轉了話題,道:“既然你已經醒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明兒再來看你。”
謝東籬轉頭捶了捶後背,咳嗽了兩聲。
司徒盈袖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幫他,但是想到自己根本不能碰觸他,只好訕訕地縮回手,道:“你看,你傷口痛我也幫不了你,我在這裡有什麼用?”
謝東籬從被子裡伸出手,敲了敲床沿,頭也不抬,說道:“當然有用……坐下。”
司徒盈袖不肯再坐下了,紅著臉道:“你醒了就好。我也幫不了什麼忙。”
“……能幫。”
“怎麼幫?”司徒盈袖左右看了看,“我去給你再煎碗藥?”
“不用。”謝東籬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帶著期許看著她,“……叫聲五哥我就不痛了……”
司徒盈袖覺得自己的臉可以煮熟雞蛋了,也深深低著頭,坐在謝東籬床沿上,咬了咬唇,半天沒有做聲。
謝東籬知道她面皮薄,有些後悔唐突了,正要轉移話題,就聽司徒盈袖低低地叫了聲:“……五哥……”
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謝東籬卻如聽仙樂,只覺得一份酥麻從頭頂灌入,一分分、一寸寸,攻城略地,一直酥到腳底。
司徒盈袖叫完就跳起來往外走。
謝東籬回過神,看著她一步步離去,眸子裡似乎燃著一簇火苗,一直跟著她的背影來到門簾跟前,眼看她就要撂開簾子出去了,謝東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一句話脫口而出:“晚上我陪你們去西城門看焰火。”
司徒盈袖果然停下腳步,訝然回頭,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可是你的傷還沒好啊……”
這個念頭本來只是在謝東籬的心裡打轉,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說了出來。
不過既然說了出來,他也不否認了,掀開被子下床,他走到司徒盈袖面前,一手撐在門框上,正好擋住司徒盈袖的路,他堅持道:“我晚上陪你們去。我的傷已經不礙事了。”
“可是你臉上這樣……”司徒盈袖委婉地看了看他的臉,“出去不怕別人笑話嗎?”
畢竟謝東籬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這樣出去,有些太毀形像了。
“你不讓我跟去,是不是嫌我丟你的人?”謝東籬指了指自己滿上紅疹的臉。神情肅然。
“當然不是。”司徒盈袖滿頭大汗地否認,“我是那種專門看臉的膚淺女子嗎?”
“不是嗎?看不出來。”謝東籬斜睨她一眼,那雙眸子牢牢吸引了司徒盈袖的視線。
“我真不是。哪怕你天天蒙著臉,我也不會看不起你。”司徒盈袖誠懇說道,說完就知道說錯話了,生怕謝東籬追問誰會天天蒙著臉,忙有些慌亂地別過眼眸。一只手摳在門簾的繡線上。將那繡著翠竹的絲線摳得飛了絲。
謝東籬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悶悶地道:“吃飽了撐的才天天蒙著臉……腦子有毛病吧?”
司徒盈袖不滿。橫了他一眼,嘀咕道:“蒙臉怎麼了?你才有毛病……”言罷還特意緊緊盯了謝東籬滿是紅疹的臉看了一會兒,表示“你才有病”。
謝東籬捂住胸口拍了拍,給自己順了順氣。才道:“好了,就這樣說定了。晚上我陪你們去看焰火。”
“你真不怕別人笑話你?!”司徒盈袖急了,她記得以前謝東籬出紅疹的時候,都是在家裡養病從不見人,等紅疹褪了才出門的。
“只要你不笑話我就行了。我管別人說什麼?”謝東籬放開門框,往後退了一步,抱著胳膊。背靠在門框上,垂下眼簾。看著司徒盈袖,“再說,我眼裡從來看不見別的女人。”
司徒盈袖聽了這話,嫣然笑道:“這可怪了,你伯娘嫂子侄女她們不是女人?——就會在我面前胡說八道。”
“不是。”謝東籬正色說道,“在我眼裡,她們是親人,不是女人。”
司徒盈袖怔住了,過了一會兒,才對謝東籬點點頭,喉嚨卻像是哽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知道他這樣別扭的性子,大概是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能這樣曲裡拐彎地給她解釋,就是要她放心而已。
畢竟他這個人實在太招人了……
“那說好了,你先回去,晚上天黑之後我去你家接你和小磊來看焰火。”謝東籬這才讓開門洞,允許司徒盈袖出去。
司徒盈袖忙道:“不用那麼麻煩。你有傷,別跑那麼遠。等我和小磊晚上過來,順便在你家門口停一停,你上車跟我們一起走。”
謝東籬想了想,點點頭應了,又叮囑道:“別擔心慕容長青,他一時半會出不來了。我大嫂出手,已經讓我大哥參了他一本,這會子應該已經被拘到兵部去了。”
司徒盈袖想起慕容長青不容分說就動手的習慣,也恨得牙癢癢,道:“該!讓他吃個虧,以後看他還敢不敢動不動就打人!”
謝東籬微笑著目送她離去。
等她一走,謝東籬就將門閂插上,自己走到屏風後頭,拿了一個小匣子出來。
打開匣子,裡面有著整整齊齊一排金針,比萬太醫今天用的還要精致齊全。
他坐到屏風後面的太師椅上,拿起金針,往自己的頭頸扎去……
……
而就在謝東籬早先紅疹激化暈迷的時候,千裡之外北齊錦衣衛督主夏凡的密室裡,一個奇怪的黑匣子咯噠一聲,自己開啟了。
一粒粒紅豆似的紅光在黑匣子表面閃爍來去,發出肉眼看不見的信號,往遙遠的星空傳去。
密室裡本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借著那紅豆大的紅光,可以看見那黑匣子的頂部刻著一個小小的齒輪。
那紅豆似的紅光在齒輪邊緣不斷閃爍,看起來就好像那刻著的齒輪在慢慢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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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