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秀和雲箏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在夏暗香身後,百般警惕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她們倆是夏凡錦衣衛裡培養出來的人手,被夏暗香親自挑中做她的貼身侍女的。
雲秀看看遠方的火光,又看看夏暗香,輕聲道:“郡主,那邊打得熱鬧了,咱們還是往後退一退吧。”
夏暗香搖了搖頭,低聲訓斥她:“住嘴!”
周圍的人聽見了,都看了雲秀一眼。
雖然是黑暗中,雲秀的臉色也漲紅了。
雲箏站在雲秀身邊,斜睨她一眼,朝她翹了翹唇角,伸手握住她的手。
雲秀這才覺得好受些,對她感激地笑了笑。
夏暗香放下觀遠鏡,臉上的神情如夢似幻,喃喃地道:“……真沒想到,姐夫這樣厲害……”
比她以前以為的,還要厲害千百倍。
夏凡背著手站在她身旁,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誰是你姐夫?”
“謝大元帥啊!”夏暗香歪著頭,臉上的神情十分天真爛漫,“我姐姐真是嫁了個好夫婿呢!”
夏凡皺了皺眉頭,不滿地道:“你說司徒盈袖?她哪裡是你姐姐?”
兩人一文錢的關系都沒有,夏暗香又不是司徒健仁的骨肉……
夏凡在心裡暗暗腹誹。
夏暗香卻瞪大眼睛,正色說道:“舅舅,她真的是我姐姐。”說著咬了咬嘴唇,“就算她不承認我是她妹妹,我也永遠認她是姐姐。”
雲秀聽了,忙道:“郡主真是宅心仁厚,天生純善。”
雲箏笑了笑。慢條斯理地道:“郡主這樣高貴的身份,司徒盈袖巴結還來不及呢,怎會不認郡主呢?”
“就是。聽說那司徒盈袖如今已經不是郡主了,只是庶民。我們郡主金枝玉葉,給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不認!”雲秀笑嘻嘻地打趣說道。
“我姐姐不是這樣的人。”夏暗香好脾氣地笑,兩手揉著自己腰間掛著的赤金絲縷空魚躍龍門香薰球,“不管我是郡主。還是庶民。我在她心裡都是一樣的人,她不會不認我的。當年在司徒家的時候,只要我喜歡的東西。她都會給我。”
“郡主和那司徒盈袖真是姐妹情深呢。”雲秀恰到好處地贊了一句。
夏暗香微微一笑,不再說話。
她凝眸望著遠方城牆上謝東籬那巍峨的身影,突然一陣感慨。
他是那樣高大,那樣頂天立地。可是也那樣孤零零的一個人。
這個時候,他肯定很想有人站在他身邊。分享他勝利的喜悅吧?
他的妻子,在這樣的時刻,並沒有陪在他身邊,而是一個人在京城享用他的身份帶來的榮華富貴。
天地雖大。竟然沒有一個可以跟他並肩站在一起的人。
夏暗香想到這裡,心都疼了……
姐姐那個人,一向大大咧咧地。哪裡能明白男人的心思呢?
夏暗香在心裡輕輕吁了口氣,想以後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提醒姐姐,並不是嫁了人,她就萬事大吉了的……
夏凡也盯著遠處的戰局,突然展顏一笑,“來人!——永業城的城守在哪裡?”他回頭問道。
“夏督主,永業城的城守在城樓下方候著呢。”夏凡身邊的人輕聲說道。
“帶我去見他。”夏凡心生一計,非要永業城的城守配合才行。
因夏凡執掌錦衣衛,就不能插手軍權。
他帶來的人雖然厲害,但論起打仗,是不能跟正規軍相提並論的。
永業城的守軍,只有永業城的城守才能調動。
夏暗香見夏凡走了,戀戀不舍地又看了遠方一眼,才轉身跟著走下去。
雲秀轉身要走,見雲箏還是愣愣地看著遠方的城池,忙拉拉她的手,“怎麼還不走?郡主已經走了。”
雲箏回過神,朝她笑了笑,和她攜手追著夏暗香去了。
到了半夜的時候,一支騎兵突然從永業城裡衝了出來,往大興城的方向行去。
但是剛到兩國交界的地方,一群群穿著甲胄的軍士從東元國國界那邊衝了出來,拿長矛抵著北齊那邊的騎兵,厲聲道:“你們要干嘛?!”
“你們再前進一步,我們就不客氣了!”
從永業城衝出來的騎兵沒有料到東元國居然在這邊也有重兵防守,愣了愣,不敢擅作主張,笑著拱手道:“我們看見大興城起了一夜的大火,擔心那邊出事,所以想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不過現下看見你們是有備而來,我們也就放心了。哈哈,哈哈,誤會,誤會,都是誤會……”
騎兵們轉身離去,回了永業城。
大興城裡,謝東籬帶著將領軍士,一邊滅火,一邊搜敵,一邊還要安撫民眾。
城是奪回來了,但是對於他們來說,此時最重要的不是城,而是占了這個城的巫家人。
謝東籬知道巫家人是有幾分本事的,因此他親自出馬,和盈袖一起,四處搜尋巫家人。
從北齊來到東元國,帶著家將占了大興城的,是巫家的嫡長房人馬。
這也是巫家最有權勢的一支勢力。
他這一戰,最主要的目的就要活捉他們!
“元帥大人,有一伙人往夕照山上跑了!”幾個斥候氣喘吁吁跑來報信。
謝東籬眸光輕凝,看向了城後夕照山的方向,斷然下令:“追!”
他親自帶了五百精銳軍士,往夕照山的方向去了。
夕照山十分陡峭,上山的路狹窄崎嶇。
幸虧是冬季,山上的灌木樹林一半都枯萎落葉,路上還好走一些。
要是春秋季節,這山上的林木茂盛得簡直讓人寸步難行。
盈袖一聲不吭跟在謝東籬身後,踏著他的腳印前行。
漸漸地,她覺得這樣很有意思,竟然忘了一晚上的緊張和疲累。
他的腳印很大,比她要長出半個腳掌的距離。
她每一步都踏在他的腳印裡,分外安心。
謝東籬抿著唇,大步走在前面。
突然間他像感覺到什麼,倏地停步回頭,正好看見盈袖在他身後蹦蹦跳跳地踩著他的腳印前行。
盈袖抬頭,見謝東籬回頭看著他,便也向他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
雖然她的面容是一個黃色面皮小廝的模樣,但是她眼底的深情牢牢吸引了謝東籬的視線,讓他完全看不見她的面容,只牢牢記住了那一雙眸子,像是夏夜深藍晴朗不含一絲雜質的夜空,盈滿春水,可以將他溺斃的眸子。
謝東籬突然想,如果有一天,他就算忘記了她的面容,也不會忘記這一雙眸子,因為它們不是存在他的記憶裡,而是刻進了他的骨子裡……
“元帥大人,前面就到了。”一個斥候從前方匆忙折回,來到他身邊回道。
謝東籬回過神,轉身“嗯”了一聲,沉默著繼續前行。
很快來到溶洞前不遠的地方,謝東籬面色一肅,“前面有埋伏?”
想起阿順說過,溶洞的這一邊,可是有大部隊鎮守,謝東籬馬上下令:“停下來。”
他躲入一棵大樹的樹干後面觀望了一陣子,下了命令:“放火。”
前面的荒草有一人多高,不知道裡面藏了多少人,如果貿貿然闖進去,他們雖然不懼,但是總不好做無謂的犧牲。
謝東籬的命令剛下,對面荒草裡就有人沉不住氣了,羽箭嗖嗖嗖嗖地射了過來。
大家早就躲了起來,那些羽箭自然沒有准頭。
但是火卻不會沒有准頭。
對面的荒草很快燒了起來。
裡面藏的人驚呼謾罵,飛快地從荒草裡竄了出來,朝溶洞裡面跑去了。
謝東籬大致數了數,大概有一百多人的樣子。
他帶著隊伍,沉默地包抄過去,在溶洞口擺好了陣勢等著他們。
溶洞的另一邊,有謝東籬早就派好的東元*士在那邊候著,這些人遲早還會跑回來。
因為溶洞的另一邊出口,謝東籬的命令是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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