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鄭國的白塔,其實就是在巫家的後院,不過那個後院其大無比,方圓十裡都是他家後院,一直延伸到天池邊上,將南鄭國京城最有名的天池幾乎圈了十分之一進去,就連南鄭國的皇室都沒有這樣好的待遇。
他們前方雖然是巫家大宅,但是這是巫家大宅的外院,離他們的內院,還有幾乎十裡的距離……
盈袖看見那白塔就在前方,但是目測一下,就知道距離還是很遠的。
“……怎麼過去了?這裡這麼多人。”盈袖擔心地問道,“從院牆上鑽進去也不太可能啊。現在外面鬧哄哄地,巫家大宅裡面肯定戒備森嚴了。”
師父伸手攬住她的腰身,微一用力,帶著她趁著夜色騰躍而起,繞到旁邊的小路上,“我們從天池那邊過去。”
盈袖明白過來,“我們游泳過去?!”
師父點點頭,“你的水靠穿著吧?”
盈袖也點點頭,“穿著呢!在外面穿著水靠才覺得安心。”
師父笑了,又摸摸她的頭,帶著她往天池那邊去了。
天池雖然被巫家圈了十分之一,但還是有十分之九不是巫家的。
他們就從巫家所圈天池旁邊的水域下水,如同兩尾魚一樣潛到水底。
盈袖這幾年的功夫不是白練的,又加上有兩世的底子,水性精熟,在天池水底還能睜開眼睛到處看。
可惜天太黑了,天池水底昏暗一片,只是偶爾有發磷光的小魚從他們身邊游過。
這些小魚並不怕人,還往盈袖的手指間游來游去。
盈袖一時童心大起,在天池水裡兩腿連擊拍著水。和這發磷光的小魚比著誰游得更快。
突然她的身邊一沉,冒起一陣水泡,緊接著一只黑色的貓從她背後游了過來,一爪子將那些發著磷光的小魚拍散。
是小喵!
它居然跟來了!
可惜在水底不能說話,盈袖只能拉拉師父戴著手套的手,朝小喵那邊努努嘴。
師父回拉一下她的手,表示知道了。對著小喵偏了偏頭。
小喵像是知道方向一樣。迅速往前方游去。
師父帶著盈袖跟在小喵後頭,沒游多久就看見小喵從水底往上竄。
盈袖跟著師父浮出水面。
舉目四望,他們已經游過了巫家的界限。來到白塔所在的天池那一邊了。
從水裡仰頭,看著高聳入雲的白塔,盈袖發現這白塔除了比東元國的白塔矮一點以外,別的樣子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當然。它們也有著很大的不同。
最大的不同是它的功用。
東元國的白塔,是用來做監獄的。關押著東元國最窮凶極惡的犯人。
而南鄭國的白塔,是用來給大巫住的,是南鄭國最聖潔最受人尊崇的地方。
兩人一貓慢慢游到岸邊。
小喵首先跳了上去,在岸邊擺著的一些香燭前嗅了嗅。
明顯白天這裡有人拜過大巫……
“師父。這裡沒人看守嗎?”盈袖跟著師父上了岸。
幸虧靠了這身特制的水靠,隔水性能特別好,裡面一點都沒有進去。外面的水很快也就風干了。
盈袖看了看天上的濃雲密布,聽著悶雷般隆隆的雷聲。又看了看身邊戴著銀色面具的師父,抿嘴悄悄笑了,一邊伸手過去,挽住師父的手。
師父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她的手,沒有放開。
兩人一起往白塔那邊行去。
也許是巫家大宅前面的人鬧得太厲害了,這後院越發幽靜,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難道護衛真的都跑前面去了?”盈袖和師父從院牆翻了進去,觸目看見一片花海。
雖然夜空昏暗,但是借著院子裡抄手游廊上掛著的八角宮燈,他們看清了這裡的景像。
一團團一簇簇,全是名種茶花!
有花瓣重重疊疊開得一片熱鬧的十八學士,那粉色層層渲染,重重遞進,嬌艷無匹,也有大株大株的白色茶花,各有不同,有白色重瓣,嫩如嬰唇的眼兒媚,也有白瓣上偶爾一絲紅,一絲綠的抓破美人臉,還有白色單瓣上點點紅暈的紅妝素裹!
乍一看去,似乎天底下的名種茶花都彙集在這個茶花園裡了。
盈袖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那看上去如玉質般瑩潤的茶花花瓣。
“別碰這裡的任何東西。”師父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你看小喵,跟著它走,才能順利進入白塔。不然的話,恐怕你在這裡轉一輩子也出不去,只能留下做花肥。”
師父的聲音無比醇厚,但是這話的意思卻讓盈袖打了個寒戰。
“……花肥?人也可以做花肥?”
“當然可以。”師父挑了挑眉,見盈袖臉都嚇白了,他也不多說了,“走吧,我們不是來看茶花的。”
這倒是。
盈袖按捺住自己的好奇,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些茶花,跟著師父和小喵往茶花園深處行去。
白塔就在眼前,但是好像永遠也走不到一樣。
好在有小喵這個機靈鬼,好幾次盈袖以為他們離白塔越來越遠的時候,小喵一個轉彎,眼前的路居然又柳暗花明了。
半個時辰之後他們終於來到白塔下面。
大概是這個茶花園裡面的陣法機關太過巧妙,因此巫家人和大巫沒有再用任何別的侍衛。
反正能走到這個門口的時候都是自己人,他們很自信,這裡的陣法機關,天下無人能破。
這數百年以來,確實如此。
凡是擅闖這茶花園的人,全都在茶花樹底下做花肥呢……
再加上大巫的名頭,這一片地方的護衛從來都是形同虛設。
因為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
盈袖、師父和小喵,是這茶花園數百年以來迎來的第一批不速之客。
師父袍袖輕拂,白塔底層的大門悄然打開。
小喵先翹著尾巴走了進去。
盈袖看了看師父。
“跟著它走。”師父對她點頭示意。
盈袖側耳聽了一會兒。見這四周確實沒有什麼聲音,才大著膽子跟了進去。
白塔裡面不算黑,一進去就是一個旋轉的木制樓梯,通往上層。
而小喵,根本,不需要。
他們默默地往上走著。腳步輕盈,落地無聲。
若不是油燈將他們的影子長長地投射在牆壁上,這裡根本就看不出來有人來過。
他們走了沒多久,突然聽見樓下有了響動。
盈袖和師父對視一眼。忙從窗戶裡竄了出去,順著外牆往上縱躍。——其實這樣還快一些……
小喵也從窗子裡跟著竄了出來。它腳下有特殊肉墊,在白塔的牆上如履平地一般跑得飛快。
沒過多久,他們就來到了白塔最高的一層外面,這裡也是大巫的住所。
盈袖好奇地看了看。見那裡的窗子居然是敞開著,窗下有一張書桌,桌上放著一盞羊角宮燈。還有一本攤開的書。
盈袖囧了。
剛才那大巫是坐在這裡看書?!
哎嘛,差一點被抓個正著!
師父托起她的腰。往窗戶裡面跳進去,躲在了屋頂的橫梁上。
盈袖將自己藏好了,才舉目四望。
小喵臥在她身邊,悠閑地搖著尾巴,目光靜靜盯著下方門的方向。
盈袖這才有機會打量這一間傳說中大巫的住所。
她看得出來,這屋子以前的基調是非常簡樸的。
屋頂是圓的,用灰色石頭壘成,這樣的屋頂,其實不需要橫梁,但是不知道為何,這屋子又加了數道橫梁,將那圓屋頂截成一段段分隔。
屋子中央懸著一個長長的帷幕。帷幕前是一口石質大缸,裡面養著一缸紫色睡蓮。
窗前的書案是石桌,椅子也是石椅,但是石椅上搭了厚厚的錦墊,石桌上也鋪了一層檀木板。
屋子的門敞開著,這屋裡的人好像剛剛出去了。
是因為剛才樓下來人了嗎?
盈袖一邊想,一邊看向帷幕的另一邊。
那裡面卻是截然不同的一個世界。
靠牆的地方放著一張酸枝梨的供桌,供桌上放著一只巨大的玉石刺蝟!
這大巫不知從哪裡尋來的這塊白中帶黑灰的玉石,也不知是哪個能工巧匠,充分利用了這玉石天然的黑白灰色,雕成了這樣一只栩栩如生的刺蝟!
這刺蝟一尺來高,雖然看著比較大,但是模樣十分趣致。
尖尖的小黑鼻頭,黑豆似的雙眼,正好用的是玉石裡面天然黑的那部分雕成,那玉石的天然光芒在刺蝟的眼底流轉,簡直跟活得一樣。
供桌前面是一張長長的香案,上面放著一個香爐,一個三足獸耳狐面青銅鼎,還有一個刀架,刀架上放著一把彎刀。
彎刀好像飲過很多血,發出暗啞的赤紅光芒。
盈袖的目光從那青銅鼎上一晃而過,落在那把彎刀上。
小喵卻從她身邊站了起來,往那香案上撲了過去!
它輕盈地在半空中轉一個彎,落在那香案上,低頭往青銅鼎裡看去。
青銅鼎比較深,盈袖看不到裡面,只能看著小喵,不知它要做什麼。
小喵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盯著青銅鼎裡面,一只爪子悄沒聲息地搭在了青銅鼎邊緣上,背也弓了起來,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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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刺蝟的來歷,請參看某寒的上一本書《盛世妖顏》,原名《盛寵》。o(n_n)o。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