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身上的錦袍本是極為華貴之物,但,此刻卻肮髒得和乞丐身上的百家衣,幾乎都看不出什麼區別了。
他吃力地將那頗為沉重的砂鍋,放在了乞丐身前,恭敬地說道:“師傅,請用餐。”
那乞丐冷冷地瞥了少年一眼道:“誰是你師傅?”
說罷,他懶懶地翻開了砂鍋蓋子,裡面是熱騰騰的肉粥,眼中,不禁光芒一閃。
他緩緩放下鍋蓋,看向葉辰道:“小少爺,你這一個月來,有家不回,跟我學做乞丐,四處乞討,這打賞肉粥的人家,出手雖然大方,可卻非要別人在他家門口,跪上三個時辰,才肯施舍,這大雪天氣也不怕把你凍死?”
葉辰淡淡道:“師傅放心,徒兒還沒有那麼容易就死了,師傅說過,若是我能像個小乞丐一般,好吃好喝地伺候師傅一個月,便收我為徒,這鍋肉粥,師傅可還滿意?如果不想吃,徒兒,再去討些別的來。”
那中年乞丐,沉默了片刻,凝視著葉辰的雙眼,這一個月以來,葉辰每次出門乞討,實際上,他都暗中跟著,原本他以為這孩子出身富貴人家想是會投機取巧,回家取些吃食來蒙混過關。
畢竟,錦衣玉食的小少爺又如何吃得了那般苦?
可,他錯了,這一個月,葉辰竟是忍受著風雪與屈辱每天都討來了一鍋吃食!
中年乞丐嘆息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道:“也罷,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蘇乞的徒弟了。”
話音一落,周遭的景物,便在一陣七色光華之中,化作了虛無。
葉辰輕呼了一口氣,皺眉自語道:“第六百三十二世,即便是我,都差點堅持不住,沉淪其中,道心帶來的警醒,也越來越薄弱了,也不知,後面我要在這幻世之中,生活多久,才能破幻而出?”
人的一生是有限的,若是人在老死之前,無法破幻而出,那麼,便會沉淪在這幻世之中,無法繼續挑戰了。
他面帶苦笑,別說是突破千世了,能不能進入第一千世都是個問題。
就在這時,一道七色光華湧來,再次將葉辰淹沒。
葉辰的身形消失後,過了數個時辰的時間,一名女子身影也出現在了此處,正是林竹清。
不過,此刻的林竹清,美眸之中,竟是閃爍著掙扎之色,她扶著額頭道:“我……我是誰?我是林雅兒,當朝的公主……不,不對!”
她的耳中,突然響起了一陣玲瓏之音,神色逐漸平靜了下來。
林竹清雙目低垂道:“我是沉月暗子,林竹清……”
她沉默了片刻,俏臉上布滿了凝重之色,喃喃道:“不過是六百三十二世,影響便已經如此強烈了?破幻之後,我的精神竟還帶著一絲恍惚……
葉辰應該已經進入下一個輪回了,我得追上他才是!”
……
山洞之中,隱隱有火光透出,拉出了兩道影子。
一對男女,正跪在一塊青石之前。
青石兩側,燃著兩根紅蠟燭,青石之上,則刻著天地二字。
兩人對著這青石拜了一拜。
女子低著頭,俏臉之上,浮現了無比嬌羞的神色,似乎不好意思將頭抬起。
女子聞言,呼吸急促了一分,卻還是強作鎮定道:“找到那擁有無上武學的蓬萊仙宗,是我的夢想,我……我答應你,也只是為了進入仙宗而已……”
男子笑道:“若非我二人,都是以蓬萊仙宗為目標,也不會走到一起了,我答應你,不論如何,我都會帶你進入那蓬萊仙宗!”
燭火在黑暗的山洞之中,照出了這對男女的面龐。
男子神色略顯淡漠,女子容貌絕美,氣質脫俗……
……
十年之後。
一座荒山之中。
葉辰奮力在土地裡挖掘著,他的目光,突然一閃,從地裡掏出了一枚青色果實。
他雙頰凹陷的面龐上,浮現了一抹喜色,可當他看到手中那果實,僅有嬰兒拳頭大小之時,卻是不禁微微皺眉,眼中閃過失落之色。
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一個山洞之中。
洞中,坐著一名同樣消瘦的女子。
看到葉辰回來,林竹清的俏臉之上揚起了一抹喜色。
葉辰取出了那枚果實,遞給了林竹清,笑道:“吃吧,這青果蘊含著一絲絲的靈力,可以讓你的身體恢復些元氣的,接下來三天,都不會受飢渴困擾了。”
林竹清美眸一亮,接過那枚青果,有些迫不及待地就要將那果子送入口中,可,她的動作,卻是突然一頓,看向葉辰道:“你吃了嗎?”
葉辰笑道:“一共有兩顆,我已經吃過了,快吃吧,吃飽了,我們繼續上路,蓬萊仙宗,離這裡應該已經不遠了。”
林竹清聞言,卻是緩緩低下了頭,俏臉蒙上了一層陰霾,手中的青果滾落到了地上。
葉辰看著那青果,眼眸閃動了一下,將那果子撿起,擦干淨沾染的塵土,再次遞給林竹清,微笑道:“吃吧,怎麼連拿果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聽到這句話,林竹清卻仿佛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她的俏臉之上浮現一抹怒容,猛地一揮手,打飛了葉辰手中的果子,美眸之中帶著淚光,厲喝道:“蓬萊仙宗!蓬萊仙宗!我們為了找這個虛無縹緲的蓬萊仙宗,這十年來,吃了多少苦!每次都是快到了,快到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
她掩面哭泣道:“葉辰,我……想家了,我已經將最寶貴的青春,耗在了尋找這蓬萊仙宗上,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葉辰沉默了片刻,而後輕輕抱住了林竹清,柔聲道:“好,我們回家。”
……
葉辰與林竹清並沒有真正的家,所謂回家,也只是結束這顛沛流離生活的借口罷了。
兩人花了五年時間,才從那萬千深山之中走出,來到了一座不算熱鬧,也不算冷清的小鎮住下。
在這鎮上,他們又用了三年的時間,才終於安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