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來張恆的孫夫人讓趙子赟費了不少腦筋,既要安全,還不能奢華,最終還是采納了俞鴻鈞的建議,在原都統府中臨時劃出一個小院,安頓孫夫人和她的隨從,吃的也就在這裡做,孫夫人知道張恆遭遇大轟炸,趙子赟這樣的安排,她沒表示任何疑慮。
抵達都統府,趙子赟等人在外張羅著,廖夫人則陪著孫夫人簡單收拾住的屋子,望著精神抖擻的廖夫人,孫夫人沉默了下,問道:“香凝,你就一點不擔心麼?”
廖夫人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夫人,有什麼好擔心的,您是第一次來這裡,我多少走過看過,我不相信他會隨便說大話的。”
見孫夫人不相信,她過來拉著孫夫人到窗口,指著遠處站崗的憲兵道:“夫人,您仔細瞧瞧那站崗的士兵。”
孫夫人凝神望去,一開始看沒什麼,再看有些驚訝了,在她看的這幾分鐘裡,那士兵紋絲不動,仿佛泥塑一般,任憑寒風吹過。
“他們是憲兵,據我所知,在察哈爾這裡,他們並不是最強的,這樣的軍隊,夫人見過嗎?”
孫夫人搖搖頭,廖夫人接著道:±,“我們女子對武器不熟悉,但我知道,他背著的是察哈爾最新式的三一式步槍,有好士兵,又有好武器,夫人,我相信他說的不是空話,東北,真有可能三年光復!”
孫夫人臉上頓時起了一絲紅潤,“真要這樣,我就盡全力支持他!”
今日的接風宴比較簡單,參加的人也就只有方振武、俞鴻鈞等三五個人,按照習俗,趙子赟准備了面條,再配幾個可口小菜,當然,這裡面有玻璃溫室生產的蔬菜。
和廖夫人短暫交談後,孫夫人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吃飯時也有說有笑,陳嬌兒在邊上則是不停的給她夾菜,孫夫人停下了,輕輕握著她的手:“我很喜歡你,你以後叫我姐姐可好?”
陳嬌兒還未答,趙子赟道:“孫夫人,不可,您是長輩。”
“有什麼不可以的?我那不爭氣的妹妹不是也認嬌兒做了妹妹?”孫夫人笑道。
“那不同的。”趙子赟很認真道:“孫夫人是長輩,若是孫夫人不嫌棄的話,認嬌兒做女兒可好?”
孫夫人急忙搖手:“那才是大大的不妥。”
陳嬌兒也是聰明人,聽到二哥的話知道這妹妹是絕對不能做的,拉著孫夫人的手道:“我從小就沒了娘,您做我的娘好不好?”
“這個……”孫夫人為難起來。
“您不喜歡嬌兒?”
話到此,孫夫人也沒法子了,只好點頭:“好,我就認了你這個女兒,不過說好了,這是和趙主席沒關系。”
“行,我們各說各的,不過娘啊,您叫他趙主席我聽著不舒服。”
孫夫人笑了:“那我也叫他子赟吧,對了,你們是不是還有個姐姐?”
陳嬌兒點頭:“是的,我姐姐叫趙子玉,在美國。”
孫夫人點頭:“這個我聽說過一二,她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對吧,愛波斯坦?”
“東方奇跡?”孫夫人點頭,“很貼切,不過愛波斯坦,你們美國人錯了,東方奇跡可不只有她一個人,而是一家人。”
“一家人?”愛波斯坦隨即回過神來,“對,是一家人,這是個好題材,我要好好寫點東西。”
“這可不敢當!”趙子赟急忙道。
孫夫人笑了笑,問道:“子赟,我問你,這三年光復東北,五年踏上日本國土,是你隨口說說的,還是……”
“不是隨口說說,我一定能做到,也必須做到!孫夫人,您看著吧,中國這頭沉睡的獅子,就要醒了,它將迎著朝陽,發出震驚世界的怒吼!”趙子赟眼中突然閃現出異樣的光芒。
孫夫人頓時眼睛濕潤起來:“真如你說的,你,就是東方奇跡!”
“誰有筆?我要把這句話記下來!”愛波斯坦四處張望著,惹得眾人一陣大笑。
夜已經深了,孫夫人依然坐在桌子前,出神的想著什麼,廖夫人輕輕敲了敲門,推門進來:“夫人,已經很晚了,該休息了。”
“香凝,我一點睡意都沒有,不知為何,聽了子赟那句話,我心中有種莫名的激動。”
“因為夫人已經相信他說的,夫人和他接觸一段時間,就會發現,只要他說的話,很難讓人不去相信是真的。”
孫夫人想了好一會:“我有些明白了,他說話時心裡沒有雜念,明天和他說一聲,我們先四處看看,我太想看看民眾嘴裡的天堂到底是什麼樣子。”
孫夫人提出要先看,趙子赟自然沒話說,而干女兒陳嬌兒則成了當仁不讓的向導,這第一站便是北方大學,老馬親自站在校門口迎接,孫夫人到來,老馬是有些興奮的,他看到了趙子赟邁出了更為堅實的一步。
蔡元培年初去世後,中國教育界泰鬥級人物就只省下南馬了,孫夫人自然是認得他的,見老馬站在門口,不敢怠慢,急忙吩咐停車,推開車門邊下車邊說道,“馬先生,這怎麼敢當?”
“國母來訪,老朽自當親迎,孫夫人,歡迎您來北方大學。”老馬抱拳笑呵呵道。
陳嬌兒上前和老馬見了禮,馬君武笑道:“你這丫頭,現在見你一面可不容易,瑞兒還好吧?”
“好,改日帶她去給馬先生瞧瞧。”
閑話著,幾人沿著道路往裡走,孫夫人好奇的看著這所國內已經很有名氣的大學,感覺還不錯,只是校園裡看到的人不多,有些冷清,和以前去過的那些大學氣氛天上地下。
“馬先生,怎麼學子如此之少?是都去了綏遠…….,不呼和浩特嗎?”
“這是假像,等中午吃飯時候會熱鬧些,現在要不在上課,要不在圖書館或者實驗室。”
老馬的話讓孫夫人詫異:“怎麼,這裡的學子還有心思讀書?”
老馬大笑起來:“孫夫人,這裡可是察哈爾,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都是他們夫妻二人弄的,說別空談,做些實際的,這不,學子們都拼命學知識,爭取早一日排上大用場!”
“實際的?派大用場?”孫夫人還是不太明白。
“這一兩句說不清楚,還是請孫夫人先四處看看。”
老馬領著孫夫人一行在各個學院轉悠,一會,孫夫人就明白老馬嘴裡實際的含義,這裡的學子都顯得很忙,見到孫夫人,也就是露出驚喜之色,畢恭畢敬打完招呼,該干什麼還干什麼,望著實驗室中忙忙碌碌的年輕人,孫夫人有些置身國外大學的感覺。
“察省有些特別,工農業的水平都很高,在這裡要沒些真本事是不行的。”老馬解釋道,“就是想加入軍隊,也得過了新兵基地那一關,很多學子也試過,並不比讀書容易,現在五大兵團的要求也高了,學子們要想報國,只有知識這一條路,孫夫人,您說他們不刻苦些怎麼能行?”
“那他們沒想法?”
“有,想法多了,但他們都是有文化的人,別人不知道察省有什麼,他們清楚,比如這工學院的,都想著學好本領,去工業集團或者飛機制造廠干大事。”
孫夫人點頭:“在這裡實業報國是有出路的。”
“確實如此。”老馬指著陳嬌兒:“她大姐前些時日送回來一批美國學成回來的人,真不簡單,年紀輕輕就一身本領,各大集團都搶著要,好些都進了北方科科學院,還有些從事更為尖端的研究工作,第一屆創新大賽頭幾名都被他們包攬了,這對北方大學的學子刺激很大。”
“這裡和我去過的那些大學還真是不一樣。”孫夫人感嘆。
大致轉了一圈,幾人朝辦公樓走去,遠遠地,孫夫人就看到樓前有面牆,上書科學是第一生產力幾個大字,來到牆面前,她久久凝視。
“這是子赟說的,當初他說出這句話時,把來參加學會的所有大名家都鎮住了。”老馬解釋道。
“不簡單!”
老馬猛然又笑了起來,見孫夫人驚訝,笑道:“孫夫人可別以為子赟懂多少科學,他就知道拿錢砸,把我們這些自命清高的學者砸的一身銅臭。”
隨即,老馬把趙子赟拿錢將高崇熙等人差點砸暈的事情說了,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多,孫夫人一邊聽一邊笑,最後說道:“可如果不是他這樣不惜血本砸,察省恐怕也沒有今天。”
老馬收起笑容:“孫夫人這句話說道點子上了,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再落後西方列強,他就是最大的功臣!子赟在報上說三年光復東北,其實我們這些搞學問的討論過,我們認為,也許根本不要三年!”
孫夫人震驚,她可不認為老馬在說胡話,急忙問道:“馬先生為何這樣認為?”
“孫夫人可能還沒看到一些東西,我如果告訴夫人,五大兵團的裝備將很快超過日軍,夫人會相信嗎?”
“什麼?”孫夫人瞬間色變。
老馬沒再多說,淡淡道:“孫夫人,察哈爾遠比外界看到的強大。”
在下午去了北方科學院,孫夫人知道老馬所說的強大含義,很多想都沒想到的研究在這裡進行,而陳嬌兒說出還有一批人從事更為保密的研究後,她心中卻有了一絲寒意。
幾天走馬觀花,孫夫人臉上的笑容少了許多,腳步也開始沉重起來,廖夫人和她單獨相處時間多,感覺到了她的異樣,到了晚上,她來到她的房間,閑話幾句後問道:“夫人好像有心事?”
“是有些不好的想法,這些天看下來,我感覺子赟很早就在謀劃,這是不是有些可怕?”
廖夫人想了好一會:“夫人是擔心他要稱霸天下吧?”
孫夫人點頭:“我不能讓先生一手建立的民國毀在我的手裡,香凝,我們和他合作是不是錯了?”
“夫人,我覺得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子赟也不太像是陰險狡詐之人,否則馬先生他們也不會一直在這裡,更不要說他和延安關系融洽,要不等我們和他商談完,看看他的真實想法在做決斷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孫夫人點頭,心事重重坐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