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牙，“好，我同意！不過我請張將軍向委員長轉達我的意思，如果軍統或者那個什麼副總參謀長瞎來，我可會殺雞儆猴的！”

　　張治中點頭：“我會委婉轉告委員長，對了，回來的路上我突然想到一點，如果蘇聯方面故意泄密，關東軍為了報復你，派出幾個師團攻擊遠東一次，豈不要命？”

　　趙子赟聞言點頭：“不錯，確實有這種可能，不過我卻不擔心蘇聯泄密，反而是重慶。”

　　張治中一呆：“為何？”

　　“其實斯大林是聰明人，他需要的是我能真正牽制住關東軍，否則就剛才莫洛托夫提出的條件，張部長已經心動，可他們為何沒有拋開我繼續談？如果條約才執行就廢除了，他會擔心我報復，真的向關東軍傳遞意思，那樣他的遠東就危險了，某種意義上說，他更怕我不履行條約。”

　　張治中恍然大悟：“確實如此！你反而擔心重慶故意泄密，將你推到萬劫不復的地步？”

　　“很難說，重慶關系復雜，有些事情說不清楚，不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當年既然敢趟日本人的渾水，現在也不怕！”》∷，

　　張治中肅然，良久道：“老弟若是不嫌棄，我願與你兄弟相稱！”

　　趙子赟樂了，“好啊，我也不文縐縐的，叫你治中哥如何？”

　　張治中大喜：“我就學蘅青兄，叫你聲子赟！哥哥我再表個態，真要入地獄，哥哥陪你！”

　　“多謝哥哥！”趙子赟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知道，這位正直的軍人，一定會不遺余力幫他。

　　在和莫洛托夫共同討論條約文本時，張治中理解了趙子赟所說的蘇聯更擔心的問題，莫洛托夫一定要在條約中增加蘇聯派人監督中方執行條約的情況，並堅持要將趙子赟的攻擊時間寫入條約。

　　趙子赟對第一條沒意見，監督就監督，但第二條他堅持不寫具體時間，蘇聯給他的武器何時到，他何時開始攻擊。

　　兩人爭執起來，張治中聽了會，說道：“莫洛托夫先生，我覺得趙主席說的是有道理的，你們需要的攻擊一定是有效果的攻擊，從這一點上說，確實要等物資到位。”

　　莫洛托夫著急啊，全部到位那不知要多久，“這不好辦！”

　　趙子赟想了想：“我知道全部准備到位確實為難你，我看這樣，我開始攻擊的必須武器必須到！”

　　“那些？”

　　“就一樣，飛機！”

　　“全部？”

　　“不，只要一半就行。”

　　莫洛托夫盤算了下，“這個可以，是不是一到就可以發起攻擊？”

　　“這不可能，你得給我至少十天熟悉飛機才行。”

　　“五天！”

　　“行，這個好辦，我等會就可以發電報，先交給你十幾架，這不是問題。”

　　趙子赟滿意的笑了：“看看，這才是合作的態度嘛！”

　　再次校對中、俄文條約，張治中低聲問：“你要了多少飛機？”

　　“六百架！”

　　張治中倒吸口氣，這一半就是三百，看來第一戰區要玩大的了！心中猛然升起一個念頭，他想回去試試。

　　兩邊都著急條約簽署，當天確定了最終稿子，莫洛托夫將條約全文發往莫斯科後堅持要走，去重慶，這邊先簽署後，再飛往莫斯科，若有局部更改，也在重慶進行，他說服趙子赟絕對不對條約核心內容修改。

　　真是來去匆匆，送走莫洛托夫、張群等人，趙子赟才有時間召集核心人員通報條約內容，老馬老淚縱橫，泣不成聲，拉著趙子赟的手半響不說話，傅作義叫嚷著他要親自帶兵，請求和陳振林調換，陳振林自然是不答應，和他如鬥雞般對視著，楚峰張羅著要找酒，說不醉不是人，薛儒則坐立不安，等著老馬松開趙子赟，想問問能不能將這個好消息發給妻子，總之，屋中的人要瘋了。

　　好容易消停下來，趙子赟先回答了薛儒的問題，說他已經打電話告訴了，當然，細節沒說，接著拉開傅作義和陳振林，告訴他們，都有得打，具體回頭再說，然後這才說了另一件事：“各位哥哥，我已經通知延安，我想讓東北抗聯派出人手，接管江東六十四屯。”

　　誰接管不重要，只要是中國人就行，傅作義笑問：“你這麼做應該有原因吧？”

　　“有！”趙子赟將張治中說道的日軍出兵，使得他協議失效的問題說了遍，他強調了一點，在一些敏感的地方，如果延安能夠介入，那麼對穩住蘇聯是有好處的，這如同喬巴山一樣，對於蘇聯來說，扶持延安和與張恆尖銳碰撞，斯大林會如何選擇顯而易見。方振武頓時明白過來：“狡猾啊，你讓延安出兵接管，蘇聯容易接受，東北抗聯為此將重心北移，如果真出現日本人出兵攻擊遠東，你可以依靠他們抵擋一下，也許就不會造成條約失效了！”

　　“是這個意思，我就算賭，也得有些本錢不是，只是這件事我沒和文白兄說。”

　　“這個想法漂亮！我支持，子赟，你就是和鬼合作，我都支持！”傅作義興奮道。

　　“我說哥哥，這話可把這裡的人都罵了！”

　　“是嗎？”傅作義大笑。

　　老馬聽了二人對答，臉上先是一絲疑惑，隨即微微點頭，他將趙子赟叫到一邊：“子赟，你這談判背後好像東西隱藏了不少？”

　　“先生何意啊？”趙子赟裝傻。

　　“從你敘述的經過看，其實你最後提出的條件和莫洛托夫的相比，雖然有差異，但和承擔的風險相比，卻是更為劃算，你下此賭注，有些不值當，我覺得你這裡面有…….”

　　“有陰謀？”

　　聽見陰謀二字，屋裡人都停止交談，看著二人。

　　趙子赟環視，都是自己人，既然老馬看出端倪，他覺得說上一說。

　　“國與國的協議，說好聽點，事關國家前途，說難聽點，也是廢紙一張，就看誰有決心不惜戰爭，將協議執行到底。”

　　傅作義一聽，先愣了下，說道：“你若這麼說，這協議豈不…….”

　　“如果按照莫洛托夫說的，風險其實並不小，我們可能面臨蘇聯人翻臉的可能性，因此，我在談判時，以增加自己風險的方式，將雙方在這個賭局上的籌碼加大。”

　　“可按照你說的，不管籌碼如何，斯大林都可能翻臉，我們豈不平添風險？”

　　趙子赟搖搖頭：“宜生兄，不一樣的，在莫洛托夫的提議中，首先外蒙不清不楚，更為重要的是，他提出了蘇聯再在適當時候，出兵東北，幫助我們收復國土，這種事情看似幫忙，實則是引狼入室，且不說蘇聯人占據地方會不會還，就算還，恐怕也是條件多多，也許那時，咱們又要把外蒙貼進去。”

　　老馬精光一閃：“不錯，外蒙也是如此，不明確中國主權，斯大林隨時都可能搞小動作，他可以扶持傀儡政權，而我們，是不能接受的。”

　　“我增加了籌碼，同時也給了斯大林一個機會，這個機會就是他可以先不翻臉，想法設法讓協議失效，這樣，他就能夠在各方面都站住腳了。”

　　陳振林點頭：“有道理，只有當他確認日本人不會出兵遠東的時候，才會搞其他動作，子赟，可日本人真攻擊怎麼辦？”

　　趙子赟笑了：“振林哥，這有個誤區，日本人造成協議失效有兩種可能，第一就是蘇聯撐不住了，日本人要趟這趟渾水，第二就是日本人知道協議內容，要讓我吃虧，前一種，不管有無中蘇協議，日本人都會不顧一切做瓜分蘇聯的美夢，那就不是一倆個師團攻入蘇聯境內的事了，我雖然在談判和其他場合說過我不在乎蘇聯的死活，其實這只能說說，蘇聯一旦完蛋，德國攻擊我們的可能性是不大，但英國就完了，如果整個歐洲都在德國的手中，那麼美國必將縮回去，憑借大洋全力防範，我們就真的孤立無援了，這樣將造成國人失去信心，戰爭也不知會拖多久。”

　　傅作義點頭：“世界大戰，是需要一個同盟體系，子赟說的很對，蘇聯撐下去，歐洲才能撐下去。”

　　“至於第二種情況，沒有太大利益的事情，日本人會盡多大的力呢？我看有限，但不管哪種情況，這個協議簽訂，也給我們自己套上了繩子，逼迫我們必須讓協議有效。”

　　壓力既動力，眾人點頭。

　　“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在蘇聯結束歐洲戰事前……，不，應該說收復喪失的國土前，徹底打敗關東軍，收復外蒙和東北，讓斯大林來不及插手遠東，只要先占據了協議上的道義高點，再抓緊時間經營，我是有信心號召全中華抵抗蘇聯的威脅的。”

　　老馬站了起來：“以看似協議上的漏洞和風險，套住斯大林，將其翻臉的可能性控制在一段時期內，想法獨到而高明，我想，你下一步會讓延安進入唐努烏梁海吧？”

　　“先生睿智，是的。”

　　見其余人迷惑，老馬猶豫了下，繼續說道：“延安受蘇聯影響很大，這個變數無法確定，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其拖下水，任何政黨，都無法忽視國土喪失的後果，此二地在延安手中，東北抗聯將徹底擔負起配合我們的責任，子赟說的短時間擊敗關東軍才有可能，而外蒙，對付喬巴山，如果有延安的介入，也對我們有利!”

　　“除此之外，我需要給延安和張恆一個共同的目標，一些突發性的決裂可能性才會降低，不管是現在打日本人，還是戰後形成聯合政府，以及應對蘇聯的壓力，我們都需要延安這個盟友，也許今後我還會對延安做出更多讓步。”趙子赟干脆也直說了。

　　“如此，你是挖了兩個坑！”方振武笑道。

　　“如果叔平哥真這麼理解，就算是吧。”

　　消息也第一時間到了孫夫人手上，只有大致意思，不過也很清楚，孫夫人拿著電報雙手顫抖，一遍又一遍的看著電報內容，生怕看錯了任何一個字，良久，將電報用火柴燒了，然後叫來人：“去請漢卿夫人過來一趟”。

　　在重慶一個獨立的小院，張學良心裡總覺得有些事情，他在這裡有些日子了，看管雖說不嚴，但他是不能隨意離開的，剛才孫夫人派人來請於鳳至過去，讓他有些坐立不安。

　　這段時間，孫夫人時不時會派人來看看，詢問後他才知道孫夫人這麼做是趙子赟的請求，心中感慨，這些年，恐怕還把他記在心上的人也就趙子赟了。

　　“小爺！”於鳳至一進門就顯得非常著急。

　　“鳳至，出什麼事了？”張學良心裡咯噔一下。

　　於鳳至不答，只是拽著他往屋子裡走，進門後便關上門，又關上窗子，這個舉動讓張學良心中七上八下：“鳳至！你倒是說話啊！”

　　於鳳至拉著他來到床邊，又非常小心的四處望了望，才壓低聲音：“小爺，伯力、黑瞎子島回來了，中東路也回來了，甚至江東六十四屯都收回來了！”

　　“伯力、江東六十四……，什麼！這些地方收回來了？”張學良目瞪口呆。

　　“小爺！小聲些！”於鳳至急忙跑到門那，細細聽了聽，這才拍著胸口回到床邊：“孫夫人讓我轉告你，子赟和蘇聯人達成條約，出兵外蒙和東北，牽制日本關東軍，蘇聯歸還唐努烏梁海和江東六十四屯，還有中東路事件中占據的地方，孫夫人說，子赟讓她告訴你，他要兌現嬌兒對你的承諾。”

　　“噗通”一聲，張學良淚水直流，朝東北方向重重跪在地上：“父親，東北死去的父老鄉親，你們聽到了嗎，東北要回來了，還有江東六十四屯，父親，我們丟掉的土地，趙子赟替我們拿回來了！”

　　於鳳至含著淚拉他：“小爺，地上涼。”

　　“不，你讓我跪著，今生今世，子赟夫妻二人的恩情我是無以回報了！”

　　於鳳至聞言也跪在他身邊，良久，張學良擦了擦眼睛：“鳳至，我必須做件事，不做我心不甘！”

　　“小爺，你說，我一定幫你。”

　　“我要給原東北軍將士寫信，我不相信沒人不想打回去！”

　　於鳳至猶豫了：“可這會給子赟帶來麻煩的！”

　　張學良愣了下，臉色頹然，“我真成廢人了！”

　　於鳳至猛然眼睛一亮：“小爺，我們可以通過孫夫人！”

　　張學良猛然站了起來：“怎麼做？”

　　“我可以請孫夫人號召全體東北軍將士奮勇殺敵，爭取打回東北去，如果有響應的，合適的，我們在秘密通過孫夫人給他們寫信，小爺不便出面，我卻可以常去孫夫人那裡走動的！”

　　“好！就這辦，一切拜托你了！”

　　“小爺，我也是東北人！”

　　重慶和莫斯科的條約很快就得到雙方最高領袖的確認，進入道最後簽署階段，楊傑受命陪同張群飛往莫斯科，臨行前，孫夫人以慰問爭取外國支援的由頭見了他和一些將去美國和其他地方的人，抽空將他叫到一邊：“耿光，你這次返回莫斯科，一定要注意蘇聯的變化，那些失去的國土要靠你了，千萬別讓第一戰區幾十萬將士的流血犧牲白費。”

　　楊傑肅然：“孫夫人請放心，我就是死，也要對得起國家，對得起前方的將士！請夫人轉告趙司令，我願為他收復國土，流盡最後一滴血！”

　　條約簽署，面臨的現實問題就是兩億四千萬美元的付款，老蔣是不操心的，在張恆，興奮過後的核心人員回過神來，還有這巨款需要支付的！傅作義有些埋怨他，說根本不要這麼替重慶付錢，趙子赟卻笑了：“宜生兄，我不出錢，委員長有那麼爽快簽字？”

　　“那我們可以不要嘛！”

　　“既然要打，就沒時間准備，尤其是東北抗聯，沒武器讓他們拿什麼抵擋日本人的進攻？我只能用這個法子了，蘇聯人賣給我們的可不便宜！”

　　陳振林嘆了口氣：“大小姐麻煩了！”

　　方振武盯著他，認真道：“這事成了，子赟，我希望你記住，你姐姐才是最大的功臣！”

　　“我知道。”趙子赟說著，不由得看著東方，大洋那頭，姐姐會不會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