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雨的心是忐忑的,今日一早,鄧主任就派人來找她,回到辦事處,一個任務交到她手上。
冀熱邊特委的暴動計劃經北方局轉到延安,借助察哈爾出兵熱河之機,發動起義,確實是個好機會,但延安卻是知道這次二十五集團軍出兵熱河的真實用意是配合衛立煌幾人的破襲平漢線的計劃,攻擊力度和時間恐怕不像冀熱邊特委想的那麼樂觀。
通報簡單,爭取有些難度,更重要的是鄧主任已經知道出擊的二十五集團軍各師自作主張,她現在不能判斷趙子赟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對他們想借機舉行起義不滿,思索一番後,她將宋思雨找來,讓她先側面問一問陳嬌兒,根據陳嬌兒的態度,再考慮如何和趙子赟談。
現在,宋思雨認為自己辦砸了,側面套陳嬌兒難度很大,她才側面問了句陳嬌兒知不知道這次二十五集團軍出擊熱河打算打多長≠︵,時間,陳嬌兒就拉下臉,說她不夠意思,說好姐妹間有話直說,為何還來套她?
宋思雨當真是欲哭無淚,一咬牙,把實情說了。
結果自然出乎她意料,陳嬌兒居然說這是好事,沒必要側面打聽,既然冀熱邊特委有這個計劃,她會讓二哥鼎力支持,也不等宋思雨說她沒有商談的權利,就直接打電話找趙子赟,聽到司令部說他已經回家,陳嬌兒笑著讓宋思雨等著,一會就給她答復。
聽完陳嬌兒的敘述,趙子赟沉思片刻:“嬌兒,你的意思是支持?”
“對,冀東要是爆發起義,給日本人的打擊是沉重的。”
“嬌兒,這是肯定的,但我們要考慮代價。”
“我們只是希望你不要誤會,不會要求你們做什麼的。”宋思雨急道。
趙子赟笑笑:“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的是要考慮你們付出的代價。”
宋思雨一呆:“我們付出的代價?”
“對,冀東深入敵後,一旦起義,日軍必然要大舉鎮壓,而我們鞭長莫及,這樣,冀東民眾和你們的人有可能付出沉重代價,這個損失將是巨大的。”
“那你的意思是不贊同了?”
趙子赟搖頭:“不,現在我不知道你們的全盤計劃,不好評判,我想你也不清楚吧?”
宋思雨點點頭。
“這樣,你即刻去見鄧主任,表達我兩個意思,第一,冀東起義,一定要想好退路,不要想著占領縣城,這樣會給日軍明確的進攻目標,最好是發揮你們的長處,在山區建立根據地,打游擊,堅持下去。”
“第二,依托長城一線建立和我們的通道,這是生命線,冀熱邊特委必須要拿出實際的方案,哪怕這條通道不是那麼通暢,只要能夠階段性輸送物資就行。”
“好,我記住了,我這就回去!”
“等等!”趙子赟猶豫了下道:“你們起義,不要過度宣傳,讓當地民眾以為可以徹底趕走日本人,盲目跟從,這樣會讓他們付出生命代價,沒了民眾,沒了他們的支持,你們生存的根本將動搖。”
“思雨,最後這句話尤為重要,你要和鄧主任說清楚,冀東和我們相隔太遠,在那裡抗日,一切生活物資都來自於民眾,只有一大批民眾生存下去,你們才能堅持下去,水干了,魚必死。”陳嬌兒追著說了句。
宋思雨臉色一變,“嬌兒,我明白了,這句話我一定帶到!我去了。”
宋思雨走後,趙子赟眉頭緊鎖:“嬌兒,好像爺爺沒說過有冀東暴動這件事?”
“沒說過,我想,要麼是沒發生過,要麼…….”
“要麼就是沒有成功,或者說曇花一現,因此爺爺都不知道。”
“但願不是後一種,二哥,你打算怎麼配合?”
趙子赟笑了笑:“不用再做特別的了,他們幾個早就把事情捅大了,剛才特大哥在司令部裡大發雷霆,說要收拾烏日娜呢!”
“大話,烏日娜收拾他還差不多!”
“我也這麼說,來,嬌兒,讓我聽聽動靜。”
陳嬌兒笑著朝後仰,趙子赟將耳朵貼在妻子肚子上,露出一絲微笑:“小家伙,動一動啊?”
滴滴答答,電報機的聲音一直持續著,趙子赟的兩個意思和一句話讓鄧主任高度重視,尤其最後一句話,她越想越有道理,並將陳嬌兒說的水干了,魚必死的話連續發了兩遍,希望中央能夠重視。
兩個小時後,中央回電,全面采納趙子赟的建議,並將這些意見和話,作為中央的重要指示發到北方局和冀熱邊特委,要求他們嚴格執行,作為回報,八路軍三個師都將配合平漢線破襲計劃,具體協調工作由辦事處和宋思雨完成。
“思雨,他們夫妻二人對我們有些工作非常了解,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宋思雨歪頭想了會:“鄧大姐,其實讓我不安是他們的態度,到現在為止,我提出來的事情,嬌兒從來沒有反對過,反而會幫我說話。”
“思雨,我們共產黨員不信命,但我認為,你和嬌兒這麼好,是一種緣分,珍惜它吧。”
宋思雨點點頭:“鄧大姐,那中央的指示是您去說還是我去?”
“你去吧,年輕人說話更方便。”
再次回到趙府,宋思雨將延安的指示和二人說了個大概,趙子赟點頭,對方能接受,他有種此事可成的感覺。
“你說的話有時候會讓我疑惑,會讓自己有種在延安的感覺。”宋思雨道。
“是嗎?那看來我加入你們不成問題。”
“那好啊,我做你的介紹人!”宋思雨笑道。
“你?是不是級別低了些?”趙子赟樂了。
“你敢瞧不起我!”宋思雨眉毛都豎起來了。
陳嬌兒咯咯笑,“再說就成一家人了。”
宋思雨頓時滿臉通紅,扯著陳嬌兒的手道:“嬌兒,你也取笑我!”
趙子赟略帶尷尬,他裝模作樣的理了理頭發,“不說笑了,宋處長,現在我要給你出個難題。”
“什麼難題?”宋思雨松了口氣,剛才的話題再繼續下去,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冀東起義的時間必須由我來定。”
“為什麼?”宋思雨一愣,這何止是難題。
“二十五集團軍出擊熱河、河北,是配合平漢線破襲,現在,既然冀東有起義的計劃,因此,我想把這三個任務通盤考慮,也就是說,冀東起義不是獨立的事件,而是三個計劃當中的一部分。”
宋思雨想了想:“有道理,那你有沒有具體打算,我也好向鄧主任和延安彙報。”
“這裡就有個吃不吃虧的事在裡面,冀東先動,那麼平漢線那邊就得益,同樣,平漢線先動,冀東受益,你明白麼?”
“明白,那你打算讓那邊受益?”
“我想讓平漢線受益,這也是我要求冀東起義時間我來定的原因。”
“理由。”
“平漢線的影響更大,也能取得更大的戰果,不但可以緩解以後冀東的壓力,對河北、河南和山西都有好處,我希望冀東方面能夠做出一定的犧牲。”
思索片刻,宋思雨道:“這個理由成立,不過我沒有答復你的權利。”
“這個我知道,我想,以你們中央首長的超凡眼光,能夠看到這一點。”
宋思雨笑道:“戴高帽可不一定有用哦!”
“有用,我和你的打個賭,一小時之內,你就能收到延安同意的指示。”
“好,賭什麼?”
“我輸了,我給你們建一個迫擊炮廠!”
“好大的手筆,那我要是輸了呢?”
“你輸了…….”趙子赟想了半天,也沒有什麼好賭的,見陳嬌兒似笑非笑,生怕她說出什麼讓人下不來台的話,急忙道:“你幫我查一查,當年李肅失蹤後,是不是被你們抓住了,結局如何。”
“原來的三十一軍參謀長李肅?”
“對,就是他,他算是我半個仇人。”
“好,我賭了。”
結局自然是宋思雨輸了,她有些無奈,“你就不怕我們為了那個迫擊炮廠故意贏你?”
陳嬌兒插嘴道:“思雨,你和二哥的賭約沒告訴延安吧?”
“沒有。”
“那誰會想到呢?你應該告訴延安,說不定二哥就輸了,思雨,你完了。”
宋思雨一呆:“我怎麼完了?”
“打賭的事情恐怕鄧主任都不知道,現在你輸了,你怎麼找借口去查李肅的下落?”
“啊!?”宋思雨傻眼,這個她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