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毅旅放棄磨盤山並沒有引起第六師團上下的懷疑,畢竟他在飛機大炮之下抵抗了五天,這已經是奇跡了,當晚,阪本政右衛門接到騎兵第四旅團茂木謙之助少將來電,他已經翻越興安嶺,進入到多倫草原,阪本政右衛門長出口氣,多倫已是囊中之物,第六師團算是一雪前恥,和佐佐木吉良商議後,他決定以戰車第一大隊為先鋒,三十六旅團補充部分輜重兵後尾隨,朝多倫進擊,十一旅團輔之野炮兵第六聯隊進攻張房山,騎兵聯隊和搜索聯隊反復搜索後路,防止三十一軍那支山地旅的偷襲。
二十二日,士氣高漲的日軍在飛機的配合下發起了進攻,這回張房山被炸得一塌糊塗,等日軍衝上山後才發現工事裡已經空無一人,看來駐守的十七師已經連夜全線撤出了張房山,准備在多倫決戰。
衝破這道防線,阪本政右衛門不認為十七師還有能力擋得住,他的戰車大隊將如鐵流掃過多倫草原。
在多倫北面,騎兵第四旅團也加速衝向多倫,剛過興++隆,前鋒來報,前方發現騎兵部隊,人數和他們差不多。
茂木謙之助知道察哈爾有騎兵,不過他沒放在眼裡,聽到消息後直接下令消滅對方的騎兵,兩軍越來越近,這邊帶隊的沈忠毅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第四騎兵旅?找死!”
他說這話不是沒有原因的,日軍第四騎兵旅兩個聯隊外加一個機槍中隊,滿編時也不足一千人,何況打赤峰還損失了一些,眼下只有七百人,可他面對的察哈爾騎兵師可是三千六百多人,多為蒙古人,騎術比日軍有過之而無不及,沈忠毅在正面只派出九百人,就是不想把日軍嚇走。
“旅團長您看!”邊上的衛兵慌亂的指著西面。
茂木謙之助正催馬小跑,准備加速衝鋒,聞言扭頭朝衛兵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小山崗上冒出一群黑影,而且越來越多,正飛速朝他撲來。
他急忙轉頭再看向東邊,果然,也有同樣一塊烏雲出現!“旅團長,我們中計了,對方有埋伏!”騎兵第二十五聯隊山岡潔大佐大吼道。
茂木謙之助頓時覺得脊背發涼,軍人的榮譽現在不管用,對方兵力足有他四五倍,他隨即想到一個問題,為何察哈爾騎兵會在這裡等著他!
“趕快給阪本師團長發報!”
“旅團長,來不及了,快撤吧!”山岡潔急道。
“對方也是騎兵!”茂木謙之助怒喝,這沒那麼好撤的,他想決一死戰。
“旅團長,我們不能被中國人成建制殲滅!”
山岡潔的話提醒了他,戰死不怕,可第四騎兵旅館從此煙消雲散恐怕是不能接受的。
“山崗君,拜托了!”
“旅團長快走!”山岡潔一臉決然,隨後催動戰馬,帶著三百余騎朝東衝去,機槍中隊江木晉大尉也指揮全體人員下馬,他准備就地抵抗,給茂木謙之助爭取時間。
手下准備用命為他換取逃離的時間,茂木謙之助不敢過多遲疑,帶著黑谷正忠騎兵第二十六聯隊調轉馬頭朝東北方向斜刺衝過去。
山岡潔手舞馬刀,帶頭撞進察哈爾騎兵中,後續日軍形成一個楔子跟著插了進來,兩邊刀光上下翻飛,不斷有人掉落馬下,相互交錯過後,察哈爾騎兵並沒有反身再戰,而是朝逃離的茂木謙之助追去。
“追!”山岡潔帶著活著的一百多人調轉馬頭跟了下來,在草原上形成了奇怪的場景,一隊日軍在前,然後是察哈爾騎兵,他們後面,是山岡潔的殘兵,山岡潔後面,則是沈忠毅帶的騎兵,至於日軍機槍中隊,被西面而來的騎兵圍在當中,下馬後和他們對射,兩邊都沒多大傷亡,江木晉知道對方並不急於進攻,等他消耗的差不多了,就交待命吧。不過他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拖住了西面來的一千多騎兵。
這場追擊一直到柴木山才算了結,茂木謙之助不得不交待了一個中隊來擋住沈忠毅的騎兵,追擊他的騎兵在和這個中隊的日軍對刀後,也放棄了追擊,反身將這個中隊和二十五聯隊騎兵堵住,與沈忠毅前後夾擊,刀光閃後,連同山岡潔在內,日軍交出了性命,成了草原上惡狼的美食。
“師長,我們是不是趕回多倫參戰?”
看著勁頭十足的戰士,沈忠毅哪有不同意之理,帶大隊人馬先將江木晉解決了,便呼嘯著朝多倫而去。
在多倫以東,望著天上剛剛飛過去的飛機,張煜問道:“第六師團過了磨盤山沒有?”
“報告師長,已經過了,宋旅長來電問是不是發起進攻?”
“再等等,等飛機回去後再進攻。”
沒多久,日軍轟炸機在多倫城投了一圈炸彈後,開始返航,等飛機再次從頭頂飛過,張煜道:“給宋旅長發報,切斷第六師團退路!”
阪本政右衛門此時距離多倫縣城不到三裡,已經可以看到縣城的外形,只是在這裡,他總算遭受了十七師的抵抗,已經進抵多倫縣的外圍陣地了,這是他的判斷。
“讓百武俊吉的戰車隊做好准備,一鼓作氣,攻下多倫城!”
他這邊還未動手,後面的張煜進攻了,二十師如潮水般從張房山以東的隱藏地衝出來,山地旅也從磨盤山以南衝出,將第六騎兵聯隊打得抱頭鼠竄,隨即切斷了道路,將占據磨盤山的兩個中隊日軍堵在山上下不來。這邊張煜師的速度極快,在第六師團還未反應過來,就將拖在後面的第六炮兵聯隊從第六師團的大部隊中切了下來,隨即在頭道河子與十一旅團第十三聯隊接上火,兩邊一照面,鷲津鉛平就發現對方是生力軍,人數眾多,他不但救不了炮兵聯隊,自己都有些擋不住。
形式急轉直下,阪本政右衛門想不通後面除了山地旅還有誰,難道是十七師繞到後面了?那多倫呢?
他的疑問很快有了答案,張煜一動,李建波卷土重來,在炮兵團的支援下,兩個旅直接將西面堵得嚴嚴實實,並壓迫第六師團後退了四裡,這回阪本政右衛門算是明白了,對方挖了一個大坑,讓自己跳了下去。
他急忙讓整個師團適當收縮,就地防御,一番慌亂後,算是穩住了戰線,整個第六師團被堵在多倫以東,磨盤山以西十公裡長的丘陵地帶。
“到底什麼人在我們後面!”阪本政右衛門暴跳如雷。
半個多小時候,有些信息反饋回來,多倫方面是十七師無疑,後面除了山地旅,最有可能的就是二十師或二十二師,二十二師是不可能的,那二十師怎麼一下子出現了?
阪本政右衛門已經來不及想這些,察哈爾兩個師一個旅外加兩個炮兵團,總兵力達到近三萬人,算上前一段的損失,也有兩萬五,緊接著,讓阪本政右衛門更為冒汗的消息傳來了,茂木謙之助發報來說遭遇察哈爾騎兵,相當於一個騎兵師的兵力,第四騎兵旅團戰敗,損失了一個聯隊外加機槍中隊,他們已經全力撤往熱河,請阪本師團長小心。
這不是添亂嗎?本來就已經夠遭了,還外帶一個騎兵師在附近虎視眈眈,阪本政右衛門徹底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師團長,還是向司令部求援吧。”佐佐木吉良說道。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其他出路,阪本政右衛門只得將眼前的狀況詳細上報,請求武藤信義派兵增援。
接到電報,錦州關東軍司令部一片嘩然,齋藤彌平太大佐、喜多誠一大佐等激進派參謀大罵阪本政右衛門飯桶,強大的第六師團居然被弄得如此灰頭土臉,武藤信義更是傷神,他還打算調第六師團到長城一線,這下好了,兩邊都成了爛攤子,如何是好?
“司令官閣下,請即刻下令奉天的第十師團增援第六師團,徹底打垮趙子赟!”喜多誠一眼睛瞪得圓圓的。
武藤信義沒理他,他更看重長城一線,可第六師團不救是難以交待的。
“司令官閣下,土肥原機關長求見!”
土肥原來了?武藤信義心中一動,“請!”
門外人影一晃,身著大佐軍服的土肥原賢二走了進來,來到武藤信義立正敬禮。
“土肥原君,見我何事?”
“司令官閣下,想必您此時正為第六師團煩神吧?”
搞情報的消息還真靈,武藤信義瞥了他一眼,不做聲,那意思是你有話就說。
“也許有人全司令官閣下派第十師團救援,並攻打多倫吧?”
武藤信義點點頭。
“這個計劃請司令官閣下您不能全部采納。”
“哦?說說你的理由。”
“司令官閣下恐怕還不知道有一支三千人的騎兵協同三四千的步兵正前往通遼吧?”
“什麼!”武藤信義臉色大變,“是什麼人?”
“騎兵還不清楚,他們很神秘,至於步兵倒是搞清楚了,是黃顯聲的警察武裝。”
“趙子赟派來的?”
“有這個可能,他的實力一直讓人琢磨不透,還有,在多倫的確實是駐守陽高的二十師,司令官閣下,請注意,二十師是滿編的,一萬五千人。在多倫一線,三十一軍集結了三萬人!”
武藤信義非常凌厲的眼神掃向屋中所有的參謀,這簡直是重大失誤,情報居然有如此大的偏差!
“土肥原君,你有何建議?”
“司令官閣下,您可以派第十師團一部,配合予空軍,協助第六師團突圍,等第六師團突圍後,一同南下穩住長城戰線,讓張海鵬部轉進通遼,加強那裡的防守。”
“第六師團突圍應該不成問題,只是趙子赟會不會趁機攻入熱河?”小磯國昭問道。
“參謀長閣下盡管放心,趙子赟顧不上的。”見對方疑惑,他解釋道:“湯玉麟丟了熱河,南京要拿他問罪,他怕了,和我們聯系,准備拿下枯源作為投靠我們的見面禮,此外,我還知道孫殿英部在枯源惹得趙子赟很生氣,有他們兩個,趙子赟顧不上進攻熱河。”
“那多倫呢?阪本師團長沒有突圍,而是要增援,說明他還想打多倫。”岡村寧次問道。
“大日本皇軍不允許失敗,趙子赟必須付出代價!”齋藤彌平太火上澆油。
土肥原賢二掃了他一眼道:“暫時不要去管它,我們有些軍官只知道用刺刀,不會用腦子,只知道趙子赟給我們造成了麻煩,卻不去想他的處境!”
“你!”齋藤彌平滿臉通紅,想要辯解。
武藤信義伸手制止了他,“土肥原君,請明說。”
“司令官閣下,請別忘了趙子梧是怎麼死的,他可不是死在我們手裡,我相信趙子赟心裡知道,這是南京、北平、太原三方合作的結果,中國有句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一直認為趙子赟是應該爭取的對像,這次要不是我們先動手,他一定不會救張學良。”
“嗯,有些道理,我們進攻熱河的時候,他並沒有向多倫增兵,二十二師也沒有向東運動,南京方面調兵時,也沒有調三十一軍。”小磯國昭道。
“更何況,打敗趙子赟,僅僅只是得到一個察哈爾,我們當前更重要的是進入華北。”
其他不說,這個觀點是武藤信義一直堅持的,他此時下了決心:“命令第十師團廣瀬壽助派出三十三旅團隊進駐圍場,接應第六師團突圍,待第六師團突圍後,暫時歸屬阪本師團長指揮,增援長城一線。”
阪本政右衛門接到突圍命令,心都涼了半截,他本來還計劃等援兵一到,裡外夾擊,擊敗三十一軍,看著電報上武藤信義嚴厲的措辭,他也沒了想法,這被圍之仇,只能等以後再報了。
這倒也不是他托大,雖然被圍,可這包圍圈並不鐵實,斷了他後路的二十師和山地旅人倒是不少,但缺乏重武器,在飛機、坦克的攻擊下,阪本政右衛門並不擔心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