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和你們合作,南京本來就不滿,這還需要明說麼?政治上的事情難道你們外務省搞不定?”
“是啊,不然我和你們合作豈不一點意思都沒有?”
土肥原喜出望外,“那就好辦了!和滿洲的交易,完全可行,至於我們國內,甚至平津等地,我們可以通過冀東和熱河來做。”
趙子赟心裡嚇了一跳,面不改色問道:“你是說走私?”
“這不叫走私,只是一種自由貿易,趙君,南京也從未在財政上幫助過你,何必為他們付出不必要的關稅呢?所謂自制,也是你我雙方貿易平等化的體現,換句話說,是你我雙方免收關稅罷了。”土肥原**道。
這一手倒是出乎趙子赟預料,看來占便宜多了,總會埋下隱患的,這次可謂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如今不跳恐怕是不行的,除非推翻剛才自己所說的話。
不能猶豫,猶豫就會出問題,他露出一絲貪婪的笑容:“那南京和英美,你們日本能夠應付?”
土肥原笑著點頭。
“那好,不過醜化說在前頭,第一,這政治上的事情可不能讓察省受損失,第二,稅收一個大子都不能少。”
“那是自然,趙君還有其他要求麼?”
想了想,趙子赟道:“其余的只有一點,宋哲元怎麼折騰我給土肥原先生面子,不干涉,但別把我牽扯進去。”
“行,沒問題。”土肥原沒有多想,他知道趙、宋二人不對路子,華北自治也需要這些中國人相互牽制,鐵板一塊是不大好的。
日本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趙子赟卻是頭皮發麻,這個坑到底有多深,坑裡有多大的火不得而知,心中有些後悔過於想占便宜了。
緊急召集會議,他首先檢討了自己過於大意,被對方抓住漏洞,出乎意料,二陳和楚峰都沒太當回事,也是,這個年代政治、軍事的事情更為敏感,相比之下,經濟到不是那麼引人注目,陳淑珍反而認為土肥原至少有句話是對的,憑什麼給從不支援察省的南京繳納關稅?如今察省關這一向就給南京帶來不少收益。
“子赟,再說了,這關稅把持在那些人手裡,你不是不清楚,他們走私起來,可也是肆無忌憚的。”
趙子赟苦笑了下:“就是因為察省貢獻大,真要走私起來,會很明顯的,那老蔣……”
陳振林打斷他的話:“考慮太多是不行的,察省已經這樣,如果南京有意見,我們也好以此搪塞日本人,總之我認為是不吃虧的。”
核心領導層沒意見,隨後的擴大會議卻是反對聲不少,俞鴻鈞就堅決反對,他認為這麼做對日本人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而察省不但會進一步被孤立,還將成為日本人的幫凶,徹底摧毀中國的民族工業。
民族工業?趙子赟不置可否,政治、軍事不行,工業又能怎樣?民族工業都集中在沿海,越發達,日本人開戰後的紅利就越大,他巴不得從經濟上將其摧毀。
可底是不能交的,他隨即提出一個說法,當前也就是察省的各種制度較好,華北自治,中央態度不堅決,避開政治上的糾葛,轉為經濟上的,是化解當前局勢的最好辦法,兩害相權取其輕,這至少對察省是有利的。
俞鴻鈞還想說什麼,不過總覺得那裡不對勁,別的不說,這龍煙鐵礦的事情居然沒有反對就非常讓他詫異,合作還未開始,先看看再說吧。
土肥原回到平津,和多田俊回報後,開始和外務省一同操辦此事,授意察鐵和陳淑珍進入實質性的的商談,而此時,日本軍方之間的矛盾便體現出來了,華北駐屯軍很想自主推動此事,土肥原作為關東軍派往華北活動的人,其取得的成果自然不能算在駐屯軍頭上,加之他和趙子赟商談的是經濟上的事情,遠不如政治上那麼重要,多田俊也沒太當回事,他也不會想到這事會弄出亂子來。
一個龍煙鐵礦,就能勾起日本人極大的興趣,察鐵應過於敏感,渡邊二郎隨即便請興中公司的十河信二立刻飛赴張恆,參與談判,將龍煙鐵礦作為興中公司的第一筆在華投資業務。
興中公司的背景趙子赟早已知曉,這是滿鐵的子公司,日本政府官方入侵華北經濟的先鋒,屬於經濟工作的國策機關,是否需要獅子大張口呢?和老師商量良久,他決定在龍煙鐵礦上按規矩來辦。
當下龍煙鐵礦的開采量已經達到年三十萬噸,全部供應張家口鋼鐵廠,經過評估,整個鐵礦作價一千萬元,興中公司以七百萬元拿到百分之五十股份和未來密不公布的百分之二十股份,興中公司答應引進日本鋼鐵企業,在礦山交通和開采方面采取新的技術,以提高產量。
有了這個引子,十河信二對人造絲就談得比較快了,興中公司將和察哈爾聯合化工廠合作成立張北人造絲廠,計劃投產二百萬磅的生產線,興中公司占百分之六十股份,出資兩百四十萬元。
工業方面的合作還有不少小的,不過都是興中牽頭,由隨後進入的日本公司具體商談,十河信二這次重點之一還有貿易,他在張恆設立辦事處,與永興、光華達成協議,三方共同開展察哈爾和滿洲、日本本土的貿易,也就是走私,主要大宗商品為察省的皮毛、豬鬃,滿洲的大米和日本的糖、人造絲、藥品、橡膠等,同時,由興中公司出面,替察省采購華北沿海的鹽、河北的棉花。
涉及走私,自然和冀東有瓜葛,殷汝耕便攙和進來,日本人是主子,趙子赟是惡霸,他誰也不敢得罪,任憑察省各種辦事機構入雨後春筍般在冀東設立,當月,日本商人便從冀東走私到察省白糖兩百萬公斤,人造絲六百萬公斤,棉布一千捆,汽油煤油兩千多箱,光人造絲一項,永興就能獲取差價一千五百萬元,還未算這些東西給察省帶來的稅收。
這麼大面積走私,外界雖然知之不多,可察省突然間有大量非本省出廠貨物南下,傻子都明白,各界一片嘩然,不過奇怪的是南京卻沉默了,個中緣由,只有少數人知道,比如熊斌,趙子赟在和日本人達成經濟秘密合作後,便讓俞鴻鈞飛赴太原向正在那裡說服閻錫山的老蔣彙報,損失的關稅,由察省秘密送抵中央。
走私一事老蔣其實沒有什麼辦法,趙子赟這麼做反而能夠讓走私有那麼一點約束,至少兩百多萬的關稅還是秘密回到自己手裡,他只是忽略了孔、宋家族在其中的損失。
那一個小頭來堵住南京的嘴,核心領導層是沒意見的,俞鴻鈞雖然達成使命,但心裡非常不安,其中利弊他非常清楚,可老蔣答應了,他也不好多說,並且對老蔣密令他關注察省到底走私多少,歲入多少感到深深失望。
受這件事最大的影響便是平津,趙子赟後來說跳火坑居然跳出意想不到的效果便指的是這個,平津是華北的經濟命脈,冀東和察省聯手走私,影響可想而知,趙子赟開心的看到,平津不僅僅是關稅損失那麼簡單,也不僅僅是民族工業收到打擊,可以說,走私直接摧毀了平津的經濟基礎,渡邊二郎和十河信二不是沒有預見這個結果,他們認為,此舉可以逼迫宋哲元就範,可現實是華北駐屯軍和他們的溝通協調不夠,他們也小覷了趙子赟的實力和動作。
進入十二月,平津一片蕭條,宋哲元壓力巨大,現在他不但不能從平津獲取收益,還得考慮民生,局勢變成這樣,他對趙子赟的惱怒可想而知,幕僚對察省如此膽大妄為真的是瞠目結舌,看人家這才叫順勢而謀,占盡了便宜。
如今趙子赟已經把爪子都伸到冀東,脅迫平津,宋哲元如何肯答應?迫於政治和軍事上的雙重壓力,他一邊和老蔣溝通,希望南京能夠給察省施壓,一邊和多田俊打著太極,要求天津必須限制趙子赟的走私,否則他不會考慮自治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