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政次很希望能保住此地,只是外圍防御的獨立步兵大隊在轟炸中損失慘重,北野急切盼望浜田十之助能夠派人來,替他爭取時間。
電話已經在空襲中遭到徹底破壞,空降情況不明,浜田不敢分兵,他以鐵路裝甲車為先鋒,沿著鐵路線攻擊前進,他的計劃是,一路衝到平房車站,將援兵送入,再沿著鐵路線快速回撤,依靠鐵路裝甲車,相信空降的一零五師沒有辦法。
衝出市區,一路順暢,抵達顧家屯,遭遇到有限攻擊,浜田判斷,這是對方散落在在一區域士兵的攻擊,不管他,抓緊時間繼續前進。
進入鐵路大轉彎的三家子一帶,浜田遭遇了最猛烈的攻擊,浜田不得不開始分兵抵抗,否則他就不用前進了,如拉屎一般,一路星星點點,距離平房車站兩裡,浜田終於將增援七三一的人馬灑了出去,兩個中隊,脫離鐵路,在裝甲車和剩余士兵的掩護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前線阻擊部隊將消息傳回,李保國松了口氣,哈爾濱日軍果然很聽話的增援,其增援部隊也趁著夜色離開鐵路,一切都准備好了。
“齊隊長,該你﹀↘,上場了。”
已經換上日軍軍服的齊文林咧嘴一笑,“李師長搭得這麼好的戲台,我要唱不好,豈不丟臉?暗影,出發!”
見這些很有些模樣的日軍消失在車站西,李保國收回目光:“通知一團各營、連,不能讓日軍任何部隊靠近一號地區,二團隨我收拾鐵路上的小鬼子,命令特種團,開始向哈爾濱滲透!”
七三一駐地很大,建築林立,其外圍防線離基地核心也很遠,齊文林離開車站,穿過己方防區不久,就抵達了七三一的外圍防線,此時其外圍已經遭到炸彈的破壞,僅有十多名鬼子散落在黑暗中,以其說是防守,不如說成哨兵為妥。
平房車站以北的激烈槍聲和爆炸聲可以傳到這裡,很明顯,己方增援部隊正在和空降的蒙疆士兵交火,當一大隊人馬出現在通往基地的道路上時,警戒的日軍著實緊張起來。
好在情況很快弄清楚,增援人馬到了,得知僅有一個中隊突破蒙疆封鎖,在此警戒的日軍軍曹不敢耽擱,立刻帶著齊文林朝基地核心而去。
夜裡兩點,在一座三層建築物前,齊文林見到了基地的總負責人北野政次,北野非常小心的查看了齊文林的證件,“宮本大尉,你是如何突破敵人防線的?”
“將軍閣下,不是突破,敵人尚未完成集結,我是從其縫隙中傳過來的。”
“浜田司令官給我的回電說共有兩個中隊的援兵,另外那個中隊呢?”
“將軍閣下,我們在平房車站和司令官分開後,考慮到兩個中隊目標太大,我和村田大尉決定分開行動。”
“將軍閣下,我是福岡人。”
北野沒說什麼,眼光瞟向齊文林身後站著的士兵,“你,過來!”
一名士兵來到面前,北野看著他:“你是哪裡人?”
“將軍閣下,我也是福岡人。”回答的口音和齊文林一模一樣。
北野還不放心,轉身和隨從道:“去查一下,看看我們有誰是福岡來的,叫他過來,和他對質。”
齊文林一聽,心道不好,老鬼子這麼小心,再問下去要露餡,他露出一絲不滿之色:“將軍閣下!我請求在外線防御!”
說罷,他高喊集合,進入這裡已經隊形散落的士兵立刻彙集,排起隊來。齊文林扭頭黑著臉朝北野政次說道:“浜田司令官命令我增援,但並沒說我必須絕對聽從將軍閣下的命令,我無法接受將軍閣下的侮辱,作為帝國軍人,我寧可戰死。”
北野小心歸小心,見他下達命令,二百多人都立刻做了響應,心裡放下一半,若是假冒,不可能都懂日語吧?
“宮本大尉,請見諒,這裡實在太重要了,我不得不小心。”
小插曲過後,北野和齊文林交談了幾句,得知浜田增援已經進了全力,他放棄保住此地的想法,撤離是唯一選擇。
整個基地有兩千多人,搬運物資還是有些力量的,北野頭痛的是這裡的建築是特殊設計,材料很足,要想炸毀並非易事,需要布置很多炸點,齊文林的二百多人,正好排上用場。
將情況一說,齊文林建議派一個小隊占據高點,一個小隊在外圍警戒,他帶一個小隊安放炸藥。
北野做了調整,讓基地僅有的警衛人員在外圍警戒,黑夜裡,他的人更為熟悉地形和情況,齊文林的人一個小隊高點警戒,兩個小隊安放炸藥,當然,核心區域由他的人負責。
齊文林迅速用日語下達著各項命令,幾個中尉、准尉小隊長、小隊附也用日語回應著,北野在邊上聽著,徹底放下心來,不再管齊文林,開始將全部精力轉到資料和樣品的裝箱,這可是帝國打贏戰爭的希望。
四點,外圍最遠警戒哨回報,發現蒙疆軍隊朝基地方向運動,八三七二駐地方向槍聲已經停止,估計已被蒙疆士兵占領,北野不敢再待了,天一亮,西面八方的蒙疆空降兵就會發現他們的行蹤,他立刻下令基地守備大隊剩余人一部押送第一批不重要的物資和基地毫無作戰能力的研究人員離開,他將和最重要的物資及守備大隊其余人乘車離開,當然,基地摧毀的任務,交給齊文林來完成,也許核心區炸毀,會有些泄露,不過這是帝國軍人該承擔的風險。
整個布置炸藥過程,齊文林的人都沒有異常行動,這讓北野非常放心的把最後炸毀基地任務交給他。他那裡知道,齊文林第一任務是逼他離開,七三一駐地實在太危險了,來之前趙子赟反復交代他,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和小鬼子同歸於盡,萬一細菌大面積泄露,將給哈爾濱民眾帶來巨大傷亡,趙子赟可不知道七三一這裡到底有什麼厲害的東西。
齊文林一直觀察著北野的舉動,不能進入核心區讓他不敢冒險,看見那些研究人員非常在意一個個密封箱子,他斷定,不到安全距離,北野不會炸毀此地,為此,他特意找到北野,說浜田司令官判斷蒙疆空降師有可能就是衝著七三一部隊來的,只是黑夜集結需要時間,一旦蒙疆士兵開始行動,哪怕這片區域足夠大,也很快會被找到,他建議越早撤離越好,否則一旦對方抵達,開始爆破,爆炸將引起一零五師的注意,撤離人員將受到極大威脅。
此話北野同意,特別軍事區的不好之處就是早已告訴世人,這裡是重要之處,蒙疆空軍能夠准確摧毀八三七二駐地及他的外圍防御,明顯是知道這裡的,恐怕還知道這裡不能亂炸,否則七三一駐地能夠逃脫轟炸,真是奇跡了。
最終,北野把炸毀基地的任務交待給了齊文林,這一刻,齊文林長出一口氣,以巡視各炸點為由,下達命令,全力配合北野的撤離,見他認真負責的檢查和布置,北野誇贊了一番,也顧不上還有什麼遺漏,上了汽車,一溜煙走了。
如今整個基地只剩下齊文林的人和一些無法搭乘汽車離開的輔助人員及家屬,接管電台後,齊文林向李保國發出基地在手,北野南逃電文,電文詳細說了前後兩個梯隊日軍車輛情況。
汽車開出二三十裡,北野坐在車上放下了懸著的心,他認為,他已經脫離了蒙疆空降師的空降範圍,最多中午,可以抵達新京,那就安全了。
前方火光猛然閃現,接著是爆炸聲,汽車一個急剎,北野的頭一下子撞到了前排。
“將軍閣下,我們遭遇襲擊!”
北野腦袋嗡的一聲,“保護資料和樣品!”他嘶喊著。
劇烈的槍聲壓過了他的嘶喊,道路兩邊無數星星點點的光亮表明,車隊陷入重圍。
王仲浮帶來的三團早已恭候多時,他清楚任務,速度是第一位的,要在最短時間,奪下轉載物資的汽車,不能讓日本人銷毀,當然,也不能被自己擊毀。
北野自然不會在汽車上安放炸藥,而且他手下的研究人員第一時間想的也不是銷毀,而是保護,他不知道,一零五師志在必得,動用了整整一個團的兵力圍攻他這個戰鬥力幾乎為零的車隊。
運載士兵的汽車在火箭筒轟擊下上天後,車隊命運已經注定,嚴格執行命令的三團士兵咬牙發動了屠殺,北野跌跌撞撞下車,他知道完了,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銷毀,銷毀,決不能落在中國人手中。
一個趔趄,北野摔到地上,火光中,一個熟悉的臉在他眼前,是第一部研究炭疽的太田澄大佐,空洞的眼神看著夜空,死不瞑目,扭過頭,又是熟悉的臉,笠原四郎大佐,北野一陣心痛,帝國精銳,盡喪於此。
爬起來,北野已經絕望了,蒙疆一零五師就是衝著他來的,天大的陷阱,等著他跳進來,遠處一連串子彈射過來,北野應聲倒地,也許,此刻他再想一個問題,那個宮本到底是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