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馬麟走了,那邊張鴻又摸了進來,他接管民政廳,在各廳中算是最龐大、最復雜,事情也最多的廳,才兩個來月,他頭大如鬥,人也一下子憔悴不少。
“張鴻哥,你臉色不好,要多注意休息。”
“我倒是想,可手上這些事不盡快處理,拖下來更麻煩。”張鴻嘆了口氣。
趙子赟知道他眼下最頭痛的有兩件大事,一是個縣,尤其是口內幾個縣,人員如何安排非常麻煩,除此之外就是兩番大戰,加上東北逃往的民眾除了入山海關外,也有不少走多倫逃往察哈爾,賑災及安置一事也耗去張鴻不少精力。
“我看還是人手不足造成的,我覺得民政廳首先要調整自己的人,張鴻哥,不要心軟,現在正是按我們的設想調整的最佳時機,不合適的人一律清退,都是肯干事的人才能盡快穩定下來。”
“嗯,有道理,那我就以民政廳的名義進行選拔,只是各縣……”
趙子赟歪頭想了想:“要不這樣,==除了以前我們認可的縣長和各局局長外,其余所有人一律改為代理職務,也給他們一些壓力,不過口內關系復雜,在沒有安定下來可以考慮暫時不要動。”
“也好,子赟,我來找你還有幾件事。”
二人移坐到邊上的茶幾邊,讓趙振上了茶,張鴻才說道:“歸屬察哈爾管轄的蒙區除了完全是名義上的錫盟外,還有察哈爾八旗四群中的四旗四群,右翼的四個旗按照內政部的設置是由綏遠管轄的,以前察綏一體,倒也沒什麼紛爭,不過現在我們退出了綏遠,這幾旗以後如何考慮?”
這件事是趙子赟比較頭痛的一件事,傅作義宣誓就職綏遠省主席後,已經發文來協商此事,核心領導層對此意見也不統一,包括趙子赟在內都主張暫時將四旗還回去,但陳淑珍堅決反對,外界不知道特木得出走真相,他們可是知道的,特木得騎兵多數來自這右翼四旗,不在自己控制之下,以後會不會出問題很難說。
老師王頌是支持陳淑珍的,要想控制蒙區,察哈爾八旗非常關鍵,因此保證八旗四群的完整性就顯得至關重要。但傅作義怎麼回復?
“右翼四旗你估計能給綏遠帶來多少收益?”
這是財政廳的事,張鴻有些奇怪,不過他還是了解一些的:“除了土地,這些地方根本談不上收益,傅作義要這四旗,我估計和放蒙地有關系。”
聽到放蒙地幾個字,趙子赟下了決心,“四旗必須在我們手裡!不過豐鎮以西的縣不要去管他,傅作義要想任命縣府人員就由他去吧。”
張鴻一愣,這樣也行?雖說蒙區很多地方是縣、旗並立,旗管蒙民,縣管漢民,但也不是劃分得如此清晰,交叉還是有的,這樣豈不以後產生糾紛?
“我若是傅作義,不可能答應的。”張鴻道。
趙子赟笑了笑:“若是我提出他使用平綏鐵路不設卡呢?”
張鴻心裡盤算了下,真這樣察哈爾明顯吃虧,“他也許會同意,不過我們吃虧太大!”
“吃虧是肯定的!”趙子赟道:“若占便宜他就不會同意了,不過我也不傻,綏遠貨物自由通過也有限制的,這個我可以讓實業廳列出一個名單來。”
“那我沒意見。”張鴻不是很清楚他抓住察哈爾八旗的意圖,不過只要有解決辦法就行。
喝了幾口水,張鴻翻了翻手裡的本子,接著道:“蒙區的事先這麼說著,我現在還有拿不定主意的就是鄉村如何管理。”
拿不定主意?那意思是有主意的,趙子赟讓他先說說想法。
“我仔細對比了察哈爾原來的管理法子和我們在陽高做的,我覺得當初山西提出的村本政治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
“只是閻錫山提出的,你不好用?”趙子赟笑道。
“你也知道我們現在和山西……”張鴻嘆了口氣。
“別忘了,我們很多人都是山西人,大哥的死不是山西人的責任,其實我知道,就是閻錫山都沒想要大哥的命,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張鴻詫異看了他一眼,這等認識已經超出他的想像了。
“就說那個村本政治吧,我認為對提高民眾意識是有好處的,不過以前在陽高,我們是被動實施,現在在察哈爾,就要考慮那些合適,那些不合適。”
張鴻點點頭:“不錯,我也想過,比如那當村正要錢作保就很不合適。”
趙子赟也點頭,“既然張鴻哥有認識,那我說說看法,我們再討論。”
理了理思緒,趙子赟將他和老師就此事一直以來的討論說了出來:“我認為村一級主要還是管理職能,而不是行使政治職能,短期之內我們不可能提倡過度的民主,因此,村本政治這個說法要與政治完全脫離。”
“你的意思是村一級不要設置村議會?”
“對!很多民眾不識字,村議會要麼是擺設,要麼就掌控在少數人手裡,打著民主旗號,為他們個人的利益提出要求,真要是這個局面,我們反而被動。”
這個說法張鴻贊成,他拿不定主意的正是在這一點。趙子赟說出一些思路,他也有了新想法。
“如此村就完全是協助縣來進行管理,執行縣府的決議,而不參與縣府的決策。”
“是這個意思,不管是叫村正也好,村長也罷,他們的職責就是將省府、縣府的決議決定實施下去。”
“沒有村議會,會不會造成他們權力過於集中,出現以權謀私的情況?”張鴻有些擔憂。
“利益要和權力掛上鉤才會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我的想法是斬斷這個聯系。”
“如何斬斷?”
“如果一個村的村長只有義務,並為此只獲得很少的利益,你覺得那些貪圖利益之輩會對這個職位感興趣嗎?”
“這個…..”張鴻沒想過,只是他覺得沒利益的事會有人做嗎?
“任何一個村都有德高望重之人,不管他有錢沒錢,他們都會自認自己對本村有義務,否則他們就不會被村民認同。”
張鴻茅塞頓開:“不錯,我們就是要形成這種局面,讓德高望重之人願意做村長,如果能形成以品德競爭村長,那就好辦了。”
“因此,我以為民政廳要做些工作,仔細分析以往的村務管理那些部分和利益掛鉤,將這些部分分離出來,轉為縣府的責任,這樣就可以將村長一職變為公益職務,當然,我們也可以考慮配置幾個村務委員,協助工作,這些委員也是未來競爭村長的人選!”
公益職務?張鴻以前聽趙子赟提過,這次算是完全理解了其含義,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全公益恐怕做的人少,而且就算這樣,也需要一定的監督。”
“不錯,我們要讓他們做這樣的事有所得,必要的經費還是要給的,此外就是名望,民政廳可以每年進行十佳村長這樣的評選,獲得者請他們來張家口接受表彰,並在各大報刊登,至於監督,我想村民大會還是要保留,每半年、一年開一次,評價村長的工作,當然,縣府要進行監督。”
咦!這主意不錯,張鴻覺得趙子赟真是妖孽,這種主意都想得出,北方民風淳樸,有不少人家很在乎自己在當地的名望,若是加上什麼十佳村長這種榮譽,估計不少開明地主倒貼錢都願意干這樣的事!
“子赟!你這麼說我還有想法!”張鴻興奮道:“以往村一級管理還有不少麻煩事,不少紛爭都是雞毛蒜皮的事情,鬧到法院意思也不大,只是這些事積累久了,會引起大的紛爭,我想這些事以後就可以交給村務委員會來處理,不過這還不是我說的重點。”
他喝了口茶接著道:“你讓我想到了另一個方面的事,就是道德的約束,察哈爾有必要在法律之下設立道德准繩,這樣村務委員會處理就有了依據。”
應該說這主意相當的不錯,有人隨地小便,自然不可能抓去坐牢,可沒人管又會放縱,道德准繩是一個很好的辦法,准繩一旦建立,不道德行為必然受到遵守這准繩的人抨擊,只要一定時期後,很多法律無法涉及的行為也將會受到約束。
“可以,這事我覺得民政廳和教育廳聯手,從我們的傳統文化中找出一些公認的,也可以商量設置一些新的,不但要向社會宣傳,還要編入學生教材!”
張鴻大聲叫好,今日解決了他心頭最頭痛的兩件事,他可以放松不少。
村一級的問題解決,張鴻就不在提區的事了,在這之前,他也猶豫該如何處置,不過今日趙子赟解決村一級的設想給了他靈感,他心裡已經決定將區一級定位在縣府派出機構,行使對區內所轄村的管理,但同樣沒有決策權,以避免出現以權謀私的情況,至於縣府,至少還有個縣議會監督,雖不完善,但短期之內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張恆的民眾在經歷了一段黑暗時期,終於重新見到了曙光,街頭坊間整日話題不斷,談論著這完全不一樣的省府。趙子梧短暫的執政時代,察省省府並沒有特別的變化,和國內多數省份相似,只是在經濟上有些不同和新意,說白了,也就是投入大於搜刮而已,但趙子赟執政後,這變化就大了去了。
首先讓民眾感覺驚訝的是人員,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做法見過,但趙子赟的做法明顯有著本質上的不同,這表現在張恆傳統豪門大戶的失勢,富家子弟靠關系謀得一官半職的法子行不通了,各廳根本不管以前你是什麼人介紹來的,或者是你有什麼根深蒂固的關系,只看履歷,看工作能力,想擺老資格也行不通,幾位廳長都是毫不猶豫的清除大批不合格人手,充實了一批有理想,品學過硬的年輕人,沒經驗不怕,只要有熱情就行。
廳的層面對民眾影響還不算很大,但張恆就很有關聯,一夜之間,已掛名對外的張家口市府就來了大換血,原有高層幾乎一掃而空,隨即是警察,雖然警務處長的人選還未定,楚峰作為分管這一塊的核心領導人,也是一勞永逸的下手大動,他將所有警察所所長全部免職,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考核,此期間,張恆警務工作全部由剛組建的憲兵部隊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