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大地復蘇,農忙季節到來,再怎麼發展工業,沒有吃的,一切都白搭,這麼多年過來,趙子赟早已知道這個道理。察省已經小有模樣,各廳都在忙碌著春播的各項准備工作,反倒是他這個省主席,顯得十分悠閑。
“二哥今日又沒事?”吃完早飯,陳嬌兒見他翹著二郎腿看著報紙,不禁問道。
“沒事。”
“我看淑珍嫂子他們忙得一塌糊塗,二哥這麼閑著怕是不好吧?”
“我倒是想忙,可他們說讓我一邊待著,別添亂!”放下報紙,趙子赟臉色有些難堪。
清脆的笑聲響起,陳嬌兒能夠想像出趙子赟無聊的待在辦公室,陳淑珍等人各忙各的,也不來找他,他若是去其他廳,估計還沒人搭理他。
“不過振林哥說的對,難得清閑,讓我好好想想以後怎麼辦,嬌兒,也是怪了,你說這沒大事發生,我反倒有些不自在。”
“今年……”陳嬌兒低頭想了想,“今年好像(沒什麼大事,就是不知道察哈爾會不會有事。”
對於當前的局勢,趙子赟還是有些把握的,他這幾日閑極無聊,和老師王頌聊了不少,自三一年底接過大哥的衣缽,基本沒消停,三二年重整軍備,發展經濟,忙了很長時間,還承受了陳嬌兒離去那段時間的迷茫和痛苦。三三年和日本人折騰了一圈,三四年被馮玉祥、宋哲元折騰,時間算是過得飛快,也映射出他現在的不習慣。
對於已經進入的三五年,恐怕是他計劃發展中最安穩的一年了,他估計老蔣忙著剿匪,追著紅軍屁股後面跑,不大會搭理他,日本人剛弄出察鐵附屬地,駐兵幾個要地,恐怕也需要一個穩定期,至少他們現在的目光在平津。而宋哲元之流既要保地盤,又要應付日本人,也顧不上他,老閻算是剛剛合作,算是蜜月期吧。
變數只有德王那些想要自治的蒙古王公,不過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光察哈爾的八旗四群,就不是一時半會能搞定的,也許,今年是一個難得的好時間,若是三六年發生的那些事情不影響到察省,趙子赟手頭上有差不多完整的兩年時間,想起當初自己說發展七年,和日本人干的話,他就有些苦笑,當初真是白日做夢,如今能有這麼一年,已經是萬幸,這還是他自己跳入泥潭換來的。
趙子赟閑著,陳嬌兒卻也不忙,基金已經有幾年的經驗,該做什麼手下人一清二楚,加上計劃早已制定好,又有財政廳、民政廳和實業廳的配合,只要不出事,陳嬌兒幾乎都不用過問太多。
沒事有沒事的不好,趙子赟和陳嬌兒小時候無所顧忌可以想說什麼說什麼,自從陳嬌兒出走,回來挑明關系後,兩人若是沒事做引子,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往往是趙子赟盯著陳嬌兒看,最終讓她羞澀不已,落荒而逃。
這不,吃過早飯,簡短對話後,二人沒說話有這麼幾分鐘,也就這幾分鐘,屋內的尷尬氣氛便孕育而生。
拿過報紙,隨便看了幾眼,陳嬌兒總是感覺趙子赟的目光盯著她,一絲紅暈浮起,她心亂了起來。
“嬌兒,你看報紙眼珠不會動啊?”
“二哥!……”陳嬌兒大羞,起身低頭就往外跑,恰好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她一頭撞了上去。
“哎呀!”一聲驚叫,趙子赟不用看,就知道是島田英子,這英子也是有意思,每天也不和他們吃早飯,但總是准時過來,看陳嬌兒今日有何安排。
陳嬌兒這種情況,島田英子已經遇到好幾次了,一開始她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緊張的四處查看,後來才感覺到一些,心中好笑,她不明白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算是青梅竹馬,怎麼相好後反而會害羞。
“我是不是要回避下?”相處有段時間,島田英子也不像才來是那麼拘束,她笑著開了句玩笑。
她話裡的意思陳嬌兒自然明白,羞澀的她輕輕打了英子一下:“你也胡說八道。”
“我有些不明白,你兩都這樣了,你跑了干嘛?”英子笑著小聲問她。
“哪樣了?英子可別瞎說。”
“行,行,我瞎說。”英子搖頭,有了外人,陳嬌兒不好自己溜,只得拉著她一同進了房屋。
趙子赟見她,起身打了招呼,照例讓她吃點,英子也照例回答吃過了,這基本上是二人早上在這個房間碰到時候的開場白。自從上次英子向橋本報告了德國人和趙子赟的合作後,兩人算是不鹹不淡,從內心講,趙子赟很想讓她離開,老是有個日本人在自家後院晃悠,心裡不踏實。
不過這英子也是怪得很,按照董虎說法,她現在是定期去領事館,估計是彙報情況,只是她從不避諱,明目張膽去,完全的固定時間固定線路,董虎連盯的必要都沒有。
光這一點還不咋樣,在這裡誰都知道她是日本人,躲躲藏藏毫無必要,趙子赟更為奇怪的是這英子並沒有在他這裡四處溜達,探聽什麼消息,反而是刻意保持距離一般,偶爾會問他一兩個問題,很是直接,不管他回答什麼,還是默不作聲,她都扭頭就走。
這情形讓趙子赟百思不得其解,他私下和楚峰、董虎探討了很久,只有董虎說的這島田英子恐怕是交差了事的做法算是站得住腳。董虎這麼判斷,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島田英子從不和趙子赟單獨相處超過十分鐘,她不但沒有**趙子赟,而且有種怕趙子赟占她便宜的意思。
這些情況陳嬌兒也了解,她有次和島田英子說笑時故意提及,島田英子沉默好一會,才說她不是間諜,去領事館回報也是不得已的,若不是她哥哥在關東軍,她也不會來中國。
對於來察哈爾,島田英子在和陳嬌兒熟悉後,也慢慢透露了只言片語,土肥原讓她來,除了保護陳嬌兒,討好趙子赟外,恐怕還有將她送給趙子赟的意思,雖然沒明說,但各種情形都有所證明。
送女人在日本人拉攏中國人當中並不少見,陳嬌兒相信她偶爾說漏的這些,她知道英子也是處子之身,土肥原送人給趙子赟,不可能不考慮這些的。在和趙子赟玩笑中,陳嬌兒也曾問他這禮收不收,嚇得趙子赟直發誓,他是怕了,萬一陳嬌兒不是玩笑呢?
隨著英子待的時間越長,對她的判斷也就越來越清晰,這一來,眾人反而不好辦了,首先是沒什麼理由讓她走,其次是陳嬌兒堅決不同意,她的理由也站得住腳,趕走英子,難保日本人不派其它人來,至少這英子比較規矩,不用過於防範,而且陳嬌兒對她也有些好感,她認為不管什麼借口把英子趕回去,日本人恐怕都不會輕易放過她,那對她是不公平的。
想想也是,這個時期,和日本人少發生些事情總是好的,趙子赟也不想因為一個英子發生什麼變數,在就在吧。
總體上相安無事,趙子赟唯一擔心的是陳嬌兒和英子的關系不錯,如果有一天兩邊敵對,對兩人都是一個難解的問題。這事他和陳嬌兒也提了好幾次,也許是經常在一起,也許是陳嬌兒從小沒有同性玩伴,再怎麼注意,兩人的感情還是與日俱增。
島田英子臉上閃過一絲不願意的神情,趙子赟防範她,她也知道,在察哈爾,她也孤獨,除了陳嬌兒外,她沒什麼朋友,真要自己去轉,那她也就是回房間干坐著。
敏銳的看到她的神情,趙子赟無奈,“算了,你就陪我們一起說話吧。”
“二哥,今日天氣不錯,不如……我們去踏青?”
望了望外面的天,趙子赟也想動動,笑道:“好啊,就去賜兒山如何?”
說動就動,陳嬌兒和島田英子叫上小蓮准備著東西,趙子赟則晃悠悠來到王頌的房間,將出去踏青一事和老師一說,王頌擺擺手:“你們去吧,我今日還有課。”
“老師不如和馬先生說一聲,改日再上如何?”
王頌笑了笑:“不用了,你們年輕人去有意思,再說我可以說是在北方大學踏青賞景,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呢!”
趙子赟知道老師很喜歡去北方大學,也不勉強,出門後去前院通知趙振做准備,沒多久,幾輛車駛出都統府,朝北方學院方向而去,沿著北方學院院牆外的道路向西,很快就到了山腳,前面是階梯石板路,大約有一公裡,幾人在這裡下了車,朝雲泉禪寺步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