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知道陳離的一二七師早已心不在集團軍了，前段時間獨自出擊雁門外就讓二十二集團軍軍心大亂，以前是礙於一起出川，不好提，可這一次，陳離實在是坐不住了，派遣兵團其余五個師都齊察哈爾，手下怨聲載道，十四軍脫離中央的消息一定會引發全師的大逃亡，以其出現這樣的情況，不如全師脫離。
孫震沒轍，他知道劉湘病死後，四川已經四分五裂，二十二集團軍以後的歸屬也看不清楚，陳離既然要走，就走吧。
可事態發展遠不是陳離一二七師脫離那麼簡單，天一亮，他就目瞪口呆的看著各軍、師將領齊聚司令部。
“司令，要說和察哈爾的關系，我們可比十四軍好，要不…..”馬毓智試探性的說了句。
“你們都是這個意思？”
“是！”
孫震蹙眉，“有些事情你們不了解，這衛俊如是辭去了一切職務來的，這麼做意味著什麼，你們清楚嗎？”
“清楚，司令，一二七師前段時間出擊雁門關外時，大家就清楚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其實二十二集團軍北上晉北後，我們就已經※Π，回不去了。”
“這不一樣，回不去重慶，我們還能回四川，你們應該知道，我們從來就不是重慶的人，因此，幫察哈爾也好，來晉北也罷，都是可以的，但像十四軍那樣，就是背叛！”
眾人不說話，知道他說的背叛是指四川。
王銘章猶豫了下，問：“敢問司令，陳師長是不是要走？”
孫震點點頭：“這點我不瞞你們，他確實要走。”
“司令同意？”
孫震嘆了口氣：“我不同意也沒辦法，一二七師有些特殊，就算不放他們走，那些士兵也會跑的。”
王銘章抓住了他這句話的核心：“司令，第五兵團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既然一二七師的士兵會跑，難道我們其他幾個師的不會？如果跑了一半，二十二集團軍就完了。”
孫震一怔，他忽略了這個問題，何況一二七師脫離引發的逃離恐怕更大。
“有幾成可能？”
王銘章、曾憲棟相互看了眼，曾憲棟道：“八九成。”
“不太可能吧？”
曾憲棟苦笑，“司令是不大聽得到下面的聲音，趙司令遇刺，一些士兵就議論紛紛，很多人都說這是重慶做的，第四兵團出擊岢嵐，不少人支持，說要打就打到重慶，我們是川軍，對軍委會沒啥歸屬感，相反，認可趙司令的不在少數。”
“那和逃離有什麼關系？”
“有關，若不是認可趙司令，他們怎麼對一二七師出擊雁門外叫好？不瞞司令，底下有傳言，這天下就該趙司令來做，現在他安然返回張恆，又有十四軍這個引子，陳師長再添把火……”
“他們什麼時候關心起這天下之事了？”孫震蹙眉。
“司令，這裡是哪？”
“大同，怎麼了？”孫震不解。
“大同城，平綏線之大站，察綏…..不，察錫伊三省往來經由大同不下七八成，在這裡，可以聽到三省不少事情，我們四川號稱天府之國，可司令知道麼，和這塞外大漠相比，屁都不是，士兵不同於軍官，他們大多數家境貧寒，當兵就是賣命養家，他們雖然不會去想大道理，但會比…..”
孫震明白了，不管戰爭如何進行，士兵總是懷有希望，希望有安居樂業的那一天，民國以來，戰亂不斷，四川內部也是紛爭不斷，這裡的生活是普通士兵以前從未見到的，他們當然想在這樣的地方生活。
“可他們的家還在四川！”
王銘章搖頭：“司令，這是問題麼？中原各省普通民眾能來，誰說川內的不能來？有士兵已經捎信回去，要家人變賣家產，來察省。”
都到這一步了，孫震心中震驚：“你們覺得察省到底怎麼樣？”
“司令，說句實話，要說當今中國哪裡還是樂土，這裡就是。”
孫震沉思良久，“你們可知道，這察省兵團只有師的設置，一旦……，諸位的官職就保不住了。”
陳鼎勛掃了其他人一眼：“司令，就我而言，軍人的榮耀不在於軍職，而在於戰功，一二七師濟寧一戰天下聞名，誰都知道他陳離之名，又有誰知道我陳鼎勛？察省第三兵團多倫一舉殲滅第七師團，已是我輩可望不可及之事，這國內多如牛毛的中將、軍長有誰能說出幾個來？”
孫震點頭：“話說得在理，四十一軍我多少能做些主，可你們四十五軍，如何向鄧長官交代？”
“一二七師脫離，我等已無法交代，我們幾人商定，想向鄧長官發聯名電。”
孫震知道，這那裡是聯名電，就是訣別通知罷了，事到如今，大勢已去，“那好吧，你們辦好你們的事，我去找衛俊如談一談。”
第五兵團如此被炮制出來，都不需要衛立煌招兵買馬，立刻滿員，高級將領離開了一些，對此，衛立煌和孫震反而熱烈歡送，不同心不說，也不好安排。當然，麻煩的事情也有，二十二集團軍的編制可是有兩個軍六個師，加上直屬的獨立旅，就算合並一些，也不大好安排，衛立煌不好說你們六個師並三個師吧，不得已，這第五兵團暫時有八個師之多，只是不滿員罷了。
方振武也不好動手合並，思索再三，便讓這第五兵團編成八個師，他也和孫震說清楚，等各師陸續滿員，裝備更新後，考慮調三個師出來，或組建新兵團，或直屬戰區，孫震愉快同意。
“你們這是要我的命啊。”趙子赟頭皮發麻，如此明目張膽，豈不讓重慶詬病？
“子赟，還有件事，何國柱的騎兵…..”
趙子赟搖搖頭：“叔平哥，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他也來了吧？”
“不錯，是來了，他派人帶來一封信。”說著看著衛立煌和孫震，“他對這二位非常不滿，說北上也不告訴他一聲，他又沒有我們的電台呼叫號和密碼，無法聯系，這次還是趁著我們出擊雁門，轟炸太原，吸引了日軍的注意力，才一路繞過來，估計還有一天多可以抵達大同。”
老衛和老孫有些尷尬，確實忘了何國柱這檔子事，“等他來，我給他賠罪！”孫震倒是爽快。
“你們都把山西抽空了，閻百川還不跳著腳罵我？”
“這叫什麼來著……，眾望所歸！再說了，你都打著他太原的主意，還管他跳不跳？”衛立煌笑道。
“我…..，我想起北平的烤鴨，你們燒火不亦樂乎，滴油的只有我一個。”
“咦？這說得很形像，不錯，你最肥，你不滴油誰滴油？”
眾人再次大笑，陳淑珍一邊聽著，心情明顯大好，八方來投，而且要占據太原，眼見一個省要落入腰包之中，她笑容滿面。
時間進入二月，上海的事情已經見諸各大報，察伊錫的報紙也有報道，一來三省新聞自由度本來就大些，二來報社主編們也不傻，這事不報道反而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何必給人把柄。
這時候，天底下都知道上海的事是察哈爾做的，失去機會，且被咬了一口的日本人都快氣瘋了，石原莞爾終於當了一回替罪羊，承擔了決策失誤的責任，暫時調為天皇顧問。
由於東南亞戰局順利，日本國內倒還未有大的反應，不過大本營已經開始制定新的計劃，在東南亞一線稍微穩定，切斷緬甸美國援助中國的通道，同時壓迫印度的戰略完成，陸軍將集中兵力，徹底蕩平察哈爾，這一次，連天皇都發話了，他不希望一年後還聽到趙子赟這個名字，察哈爾必須劃入日本的版圖！
趙子赟繼續在醫院將養身體，下地活動已無大礙，可鄭雲喜就是不給他走，說養好了才能干大事。上海事件他問過楚峰和董虎，二人只承認一半，說是有計劃，但沒這麼大，一些愛國熱血青年主動加入了襲擊，趙子赟知道他們是不想讓自己有心裡負擔，什麼熱血青年，再熱血也得有武器才行。
後來坊間的傳聞倒是在這裡有答案，確實，參與自殺襲擊的人，都是無牽掛的決心報仇的人，趙子赟對他們這樣的行為心裡佩服，但不支持，他吩咐董虎要記下這些人的姓名和來歷，哪怕永遠不能公開，也要讓他們的名字存在。
讓很多民眾不解的是，重慶遇刺事件從趙子赟返回張恆後再無說法，張恆、重慶、延安都像越好似的，絕口不提此事，各大報也收到命令，相關報道不能再有，倒是二十二集團軍和十四軍合並，成了蒙疆第五兵團的事情被炒得沸沸揚揚，不少人很是玩味的看著重慶居然對此毫無表態。
急吼吼投日的那些軍隊沒想到事情變化如此之快，不少人有些後悔，現在唯一指望的就是汪主席說的，再有一年，察哈爾將不復存在，只要少了這個凶神的威脅，不管日本人今後勝敗，他們都有辦法。
本來還以為大量敵後武裝投敵，會給延安帶來非常大的麻煩，卻不料趙子赟安全返回張恆後，產生了意想不到的後果。冀東的故事給了一些人啟發，加上延安地下人員的工作和鼓動，投日的基層官兵一部分選擇加入八路軍和新四軍，反而增加了延安敵後武裝的兵員，控制區域反而擴大，如今衛立煌提出的逼迫重慶搶地盤越來越現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