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中方案得到赫爾的認可,現在就看孫夫人能否說服趙子赟了。這一點,孫夫人並不太擔心,趙子赟這幾天基本都要來她這裡一趟,言語之間,孫夫人也知道他對當日過於強硬有些後悔,有些話是可以委婉提的,畢竟美國不是蘇聯,還沒到生死關頭,如果真因為他的強硬,造成美援的滯後,那就得不償失了。
趙子赟此時正在數帆樓和宋思雨討論著和周公會面的時間和地點,按照他的意思,完全沒必要遮遮掩掩的,就去周公在的曾家岩五十號,至於時間,他認為應該在和美國人再次談判之前,交換看法對後續談判有利。
宋思雨點頭同意,隨即說道:“周公讓我轉告你,據我們得到的消息,軍統是有一個針對你的暗殺計劃的,山城情況復雜,外出一定要小心。”
趙子赟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多謝周公了,在這裡我反而不是太擔心,他戴雨農可不是傻子。”
他不在意,邊上的譚海卻眉頭緊鎖,這次在重慶的安全保衛遠不如在張恆,老蔣的衛隊到底會盡多大的力有些不大好把握,正想著,桌上電話鈴聲響起,譚海走過去拿起一聽,說了∝,聲在的,便將電話遞給他:“孫夫人的電話。”
電話中,孫夫人大致說了情況,請他立刻過去,放下電話,趙子赟急忙讓譚海打電話要車,然後和宋思雨說道:“一起走吧,你盡快和周公落實會面的事。”
不一會,車輛來了,一模一樣的三輛道奇,保衛人員小心檢查後,臨時安排趙子赟坐上了第二輛,宋思雨則上了第三輛,看著車隊出了數帆樓大門,一個神秘電話打了出去。
行進不到五百米,坐在第一輛上的譚海有些心神不寧,他一直想著宋思雨的警告,直覺告訴他好像有事情發生,感覺越來越壞,他低聲道:“停車!”
幾輛車陸續停下,譚海下車,幾步跑到第二輛車邊上:“司令,下車!”
趙子赟一頭霧水下來,譚海不由分說,拖著他到了第三輛車面前,推他進了後座,自己則和保衛人員說了幾句,前面的人下來,他則坐在前排,折騰了幾分鐘,車隊才重新上路,朝孫夫人官邸駛去。
“譚海,你這是…..”趙子赟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我覺得你做第二輛車不吉利。”
趙子赟無奈的搖搖頭,扭頭和邊上的宋思雨說道:“不關我的事啊。”
宋思雨抿嘴笑,她一開始看到趙子赟突然做到她邊上,心裡還是跳了一下,這有些太那個了,讓人看到,還以為二人有什麼事。
轉過條路,進入相對熱鬧的街道,趙子赟正和譚海說笑,說他神經過敏,猛然,一堆黑乎乎的東西朝車隊飛來,集中在第二輛車上,還未等幾輛車的人反應過來,幾團火光衝天而起,趙子赟只感覺到自己的車猛的晃動,一頭撞在街邊的一堵牆上。
這一刻,趙子赟才聽到爆炸聲,前排的譚海早已掏出手槍,以極快的速度跳下車,後排車門瞬間被拉開,一名保衛人員焦急喊道:“司令!下車!”
兩只大手將他從座位上拖起,膝蓋重重撞在車門上,一震劇痛,離開汽車那一刻,趙子赟朝前往看了一眼,只見第二輛汽車早已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之中,他看見有人朝他們衝來,三名保衛人員一擁而上,又是一聲巨響,人消失了,一些黏糊糊的東西飛到他臉色。
“司令!快走啊!”保衛人員一邊吼一邊連扯帶拽的將他往邊上的一個飯店裡拖。
左腿膝蓋再次傳來劇痛,趙子赟不由得往下蹲,正在此時,不知誰猛地撞了過來,他下意識的將身子扭向保衛人員的胸膛,而此時,先是右臉頰一陣劇痛,緊接著右胸上方被什麼東西重重一擊,他意識開始有些模糊,隱隱聽到一句司令中槍了!便陷入無邊黑暗當中。
宋思雨在第一刻懵了下,直到趙子赟被拖下車,她才反應過來,有人行刺!她急忙推開車門,急切張望,這一瞅,頓時冷汗直流,場面早已混亂不堪,而遠處,隱隱看到一人正拿著槍朝這邊瞄准,她扭過頭,見保衛人員正費力將趙子赟往邊上的屋子裡拖,直覺告訴她,她看見的拿槍瞄准的人應該不是自己人,一咬牙,急速朝趙子赟衝去。
子彈幾乎是和她同時到的,她並沒能擋住子彈,僅僅是將趙子赟撞翻,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她急忙朝趙子赟望去,這一看,頓時呆若木雞,天地之間瞬間沒了聲音,而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也在這一刻徹底流逝,她軟軟的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
在兩路口,孫夫人隱隱聽到遠處有爆炸聲,然後是持續的爆炸和槍聲,聯想到趙子赟正要來這裡,她心裡一緊:“趕快出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二十分鐘過去,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孫夫人反而平靜下來,也許沒事,正當此時,一名趙子赟的保衛人員一臉血污飛身衝了進來:“孫夫人,司令遇刺,譚副官也受傷昏迷,請夫人幫忙救司令!”
“什麼?”孫夫人眼前一黑,一把抓住桌子邊,“子赟現在在哪?”
“護送的警衛團正將司令送往陸軍醫院,我們幾個人生地不熟,隊長派我來向孫夫人求救。”
定了定神,孫夫人迅速判斷,送醫院說明還活著,老蔣的衛隊不敢耽擱,她還有時間,抓起電話,她急速的通知她想得起有用的人,十分鐘後,顧不上整理衣服,孫夫人急衝衝出門上車趕往白沙陸軍醫院。
張恆城如同往常一般忙碌而寧靜,自從察哈爾空軍重返藍天後,這裡已經沒有日本飛機來轟炸,除了殘垣斷壁,已經恢復了正常,不過中午之後,張恆民眾被凄厲的警報聲嚇了一大跳,怎麼日本人的飛機又來了?
慌張出門的人群被面前的景像驚呆了,所有憲兵和警察全副武裝衝上街頭,大聲喊著:“戒嚴!所有人立刻回家,不得出門!”
出什麼事了?民眾恐慌,“呯!呯!”突然間街頭槍聲大作,一臉寒霜的憲兵對天鳴槍:“再滯留,格殺勿論!”
出大事了!民眾不敢多言,憲兵如此做法,還是第一次見,紛紛轉身回家,猜測著是兵變還是什麼其他事情。
戰區司令部裡,所有人如臨大敵,方振武黑著臉:“一零一和一零五師天黑必須趕到張恆,告訴他們,就是死也得給我到張恆!”
“傅、陳兩位司令什麼時候能到?”
“報告參謀長!傅司令的飛機已經起飛,陳司令估計要晚一些!”
而在屋子另一邊,楚峰也對著電話大吼:“我再重復一遍,任何靠近趙府的人,不停勸阻可以就地槍決!”
隨後,他拿起電話要通董虎:“我不管什麼中統、軍統,只要異動,全部格殺!”
在趙子赟家裡,幾位老大的妻子坐在客廳一臉凝重,小蓮抱著瑞兒和島田英子不停的哄她,屋中醫務人員忙得一塌糊塗,陳嬌兒在裡屋面色慘白,雙眼緊閉,嘴角抽搐,手腳顫抖,鄭雲喜站在她邊上一頭汗。
重慶傳來的消息如晴天霹靂,張恆巨震,陳嬌兒才聽到楚峰和董虎說趙子赟遇刺,生死不明時,便暈了過去,手腳抽搐,嚇得二人立刻給鄭雲喜打電話,一番手忙腳亂。
老成持重的方振武接到消息,知道事態嚴重,這比日軍大舉進攻察省還要嚴重,趙子赟是維系各方的橋,如果橋塌了,一切都將不復存在,他立刻通知楚峰全城戒嚴,並趕回司令部坐鎮和他一起處置。
下午四點,傅作義先抵達張恆,來到司令部裡,簡單問了情況和處置,便一言不發,坐在那裡出神,一個小時後,陳振林到了,方振武張羅著准備開會。
“叔平兄,這個會議不能只是我們幾個開,還得叫其他人。”一直不出聲的傅作義突然開口。
方振武愣了下,隨即明白,需要應對的不僅僅是當前的局面,還有萬一……,提筆草擬了清單,遞給陳振林,陳振林那筆加上了馬君武幾人,遞給傅作義,傅作義想了想,又加上了吳伯琴、鞏天民幾人。
刺耳的警笛聲在全城回蕩,老馬站在辦公室窗前,眉頭緊鎖,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為何趙子赟去了重慶,張恆會突然戒嚴,別不會是兵變吧?
一輛吉普車衝入校園,徑直來到樓下,老馬站在窗口冷冷看著兩名憲兵下車,進樓,然後回到桌子面前坐下,整理著自己花白的頭發,沒幾分鐘,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來。”
秘書推開門,“校長,這兩位憲兵大哥要找您。”
馬君武目不斜視,淡淡問道:“你們有什麼事?”
“馬先生,我們奉命請您立刻到戰區司令部開會。”
憲兵的態度讓老馬疑惑,瞬間色變:“出什麼事了?”
下樓、上車,等車輛啟動,駛出大門,一名憲兵才扭頭和老馬說道:“馬先生,司令在重慶遇刺。”
“什麼!?”老馬大驚失色。
河東戰區司令部,偌大的作戰室早已做了不少人,不過屋中異常沉寂,大家都坐在那裡默不作聲,老馬和吳伯琴等人是最後一批抵達,進門坐定後,楚峰起身,來到門口,“你們嚴加防範,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不聽命令者,就地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