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著一把汗的陳振林松了口氣,結果出乎他的意料,沒想到有這麼多官兵認可這個年輕的新領導者。他卻不知趙子赟在軍中雖說威望不高,但官兵普遍很認同這個軍長的弟弟,原因無他,就是因為趙子赟在民生中投入了極大的精力,日新月異的察哈爾看在官兵眼裡,這便是希望,有時候比多發幾個大洋更有**力。
“張師長,結果你也看到了,你跟隨我大哥多年,勞苦功高,你要離開,我能理解,誰都想有個好前程,這樣吧,你人手不足,歸附中央也說不上話,我給你完整的一個師裝備,一百萬大洋,你再招些人。”
趙子赟的一番好心在張志新耳中如同巨大的羞辱,他悶哼了聲佛袖而去。
當夜,一條道走到黑的張志新越走越遠,在幾個骨干的鼓動下,他居然想帶人控制住趙子赟,然後回軍多倫,奪取從沈陽運到那裡的物資。這也難怪,無數的軍火、大洋面前,總有人會迷失。
已經對他密切監視的楚峰當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他將消息悄悄告訴王頌,二人一合計便有了主意。
“軍長,王先生請你過去一趟。”漫不經心的和趙子赟說了幾句,楚峰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在司令部設下一個陷阱,楚峰伙同李建波團便將張志新等人一網打盡,還抓了個現形。
趙子赟感覺老師很是心不在焉,說話毫無條理,大有和他瞎扯的意思,見老師始終沒有打住無聊話題的想法,他實在是忍不住了,“老師,天色不早了,是不是早點休息?”
“還早,還早!”
感覺事情有些不對,趙子赟借口上廁所出了房間,剛到院子他就嗅到空氣中緊張的氣氛,想了想,他朝大門走去。
“軍長,請留步。”
黑暗中閃出幾個身影,一看就知道是突擊隊的,“怎麼回事?”
“隊長下令,軍長不得出這個院子。”
“楚峰他搞什麼?叫他來見我!”
“軍長,楚隊長不在,我們隊長也是執行王先生的命令。”
老師的命令?趙子赟覺得不妙,急忙回到房間:“老師,是不是出大事了?”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王頌示意他坐下:“子赟,我也不瞞你了,有可靠消息,張志新想要挾持你,我讓楚峰和李建波去辦此事。”
趙子赟大吃一驚,“老師,為何不告訴我?”
王頌輕輕嘆了口氣:“你和你大哥相比,心腸要軟,慈不掌兵啊,張志新這種反叛行為必須嚴懲。”
“我明白了,老師您是怕我知道了,會放他一條路?”
“你不會嗎?那天張志新要散伙,你居然還提出給他一個師裝備,一百萬大洋,這事非常欠妥。”
“他畢竟跟隨大哥這麼久……”
“可你別忘了!你大哥屍骨未寒!你這麼做他會感激你嗎?只會助長他更大的野心!”
趙子赟默不作聲,老師也許是對的,良久問道:“怎麼處置他?”
“對外就說他夜裡巡視前線,遭遇敵方小股偵查部隊,記住,這不是給他面子,是要維護三十一軍的統一。”
“我想見他最後一面。”
王頌想了好一會,嘆道:“好吧。”
圍場外一片樹林,張志新、周飛虎等人被綁在樹上,幾人都目光呆滯,一群人出現在樹林裡,很快來到幾人面前。
“你為何要這麼做?”趙子赟盯著張志新看了好一會,問道。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問這個還有意思嗎?”
“對我有意思,我不明白,大哥待你不薄,我也同意你走……”
“不薄?讓我走?說得真好聽!”張志新嘿嘿嘿的笑了起來,隨後言辭刻薄的說了不少,趙子赟聽了半響,算是明白了,就是陳振林那句話一語中的,都是權力鬧的。
“我算是明白了,從跟隨我大哥那天起,你眼裡就只有升官發財,只有權力!”
“我是只想這些,誰不是?你不是?”
“我告訴你,我和我大哥都不是!從到了陽高第一天起,我和大哥就只有一個目標,打敗日本人!你以為我們想當軍閥?到了今天,你真不明白我們為何要占據察哈爾?”
先是茫然,然後是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難怪你們占著赤峰不放手,難怪會在多倫修那麼多工事,以前為什麼不說?你們一直都有消息來源,一定是這樣的。”
“對,我們是有消息來源,我可以告訴你,我和大哥早就知道日本人要偷襲沈陽了。”
張志新楞了下,隨即盯著趙子赟:“你肯和我說這些,看來我非死不可了。”
趙子赟不答,張志新笑了:“總算沒死的稀裡糊塗,我張志新也曾經是熱血青年,希望你真的能打敗日本人。趙子赟,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將死之人,你們到底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猶豫了片刻,趙子赟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志新哥,我的老師來自未來,他早已告訴我和大哥會發生的一切。”
“原來是他!”張志新喃喃道,“謝謝你還能叫我一聲哥,希望用我的死,能讓你徹底掌控三十一軍。”
趙子赟又看著他好一會,“一路走好,下去後給我大哥帶句話,我不會讓他失望的。”說罷,轉身離開。
“子赟,打贏了別忘記也告訴我一聲!”張志新衝著他背影大喊道。
走出樹林,望著天邊開始微微發白,趙子赟眼中閃過一絲哀傷,樹林裡傳出一陣槍聲,驚得鳥兒紛紛衝向天空,消失在夜色之中。
“軍長,該回去了。”不知何時,楚峰已經站在他身後。
“楚大哥,大哥走了,三十一軍又亂成這樣,我真不知道還能不能做到大哥所做的。”
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楚峰道:“子赟,也許這次變故是我們重生的機會,我們都看好你,只要我們一條心,沒有過不去的坎。”
“好!楚大哥,我們一起努力,剛才我和張志新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們下一個對手,就是日本人,我可以告訴你消息的來源。”
“不,子赟,別說出來,任何時候都別說出來,我們願意跟隨你是因為你這個人,而不是其他的,既然是秘密,就讓它隱藏下去。”
十一月六日,踏著紛紛大雪,察哈爾出擊熱河兵團全部抵達多倫,一萬多將士受到多倫民眾的夾道歡迎,此時全國上下的目光已經不再糾結趙子赟去沈陽是打劫還是打日本人,他們更關注的是東北越來越惡化的局勢,還有就是察哈爾的未來。
隨著日本人在東北的暴行一一披露,輿論一邊到的站在了趙子赟這邊,各大報都有記者雲集多倫,從先期抵達的沈陽幾萬工人和民眾口中得到了不少秘聞,尤其是赤峰一戰的真相揭開,趙子赟在赤峰拼命抵擋住東北軍的進攻,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能讓這些工人和民眾能夠安全抵達多倫,當然,為物資這種話沒人願意多說。
在渡過一段時間的彷徨,接到趙子赟代理軍長的通電後,陳淑珍恢復了往日的神采,但趙子赟打劫沈陽一事太過隱秘,現在多倫對突然湧入好幾萬人准備不足,陳淑珍不得不竭盡全力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物資,好在多倫那達慕大會連續舉辦讓她准備了不少蒙古包,住的問題算是解決了,可幾萬人的吃喝成了大問題,吳伯琴從新民開始,為了能保證機器和武器彈藥的運輸,放棄了不少糧食,沿途還湊合,到了多倫,真是彈盡糧絕了。
還有傷員,陳淑珍從未見過這麼多的傷員,她心驚赤峰前線的殘酷,本來一切還有趙子梧坐鎮調配,張家口方面不斷有物資送來,可上個月趙子梧戰死,張家口就徹底亂了,那還有人管多倫這裡?
沒奈何,陳淑珍只得向丈夫緊急求援,薛儒剛籌備了大批糧食,李服膺就兵進陽高,徹底斷了這條路。
趙子赟一抵達多倫,陳淑珍不等他安頓下來,就緊急約她開會。
“子赟,你代理三十一軍軍長一事多倫都已經告示了,民眾沒有意見,甚至有人建議你應該告示代理察哈爾省主席一職。”
“這個是不是不妥?”
“不!我認為陳縣長這個建議非常有道理,我們都疏忽了,一旦南京方面任命了新省主席,一切就被動了,還好還來得及!”陳振林斷然說道。
“這個沒問題,我這就讓那木海扎布先去溝通。”
處理好這件事,陳淑珍開始提及眼前的困難,“經過這兩年我們的努力,不管是子悟還是子赟,在多倫的威望都很高,眼下民眾是出力出物資沒有怨言,只是以多倫儲備的物資,難以滿足這麼多人度過冬天,尤其是糧食。”
“察北其他縣有沒有能力先支持一下多倫?”趙子赟問道。
“我倒是和寶昌、張北等縣都聯系了,眼下還沒回音,我估計他們也是在觀望。”
“那就看通電發出後,他們的態度了。”趙子赟暗嘆事態比他想像的要亂。
“還有兩件事,李服膺進駐陽高、天鎮後,薛儒他們就失去了聯系。”
“怎麼回事?李服膺敢動他們?”趙子赟急切的打斷了她的話。
“我想他是不會殺薛儒他們的,估計是被關了起來,子赟,這件事還不算麻煩,最麻煩的是嬌兒徹底失去了聯系,據張瑞他們在張家口找尋的結果看,應該是被鄧明道扣押了。”陳淑珍面露憂色。
“什麼!?”趙子赟和王頌都臉色大變,這段時間他們都沒想陳嬌兒會不會有事,如今剛失去大哥,難道又要失去嬌兒?
王頌明顯坐不住了,陳淑珍見狀,急忙讓人扶他去隔壁休息,並派人去找醫生來。
望著同樣頭頂冒汗的趙子赟,陳振林安慰道:“嬌兒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不會有事的。”
“但願吧,振林哥,我想給李肅發報,請他無論如何看在跟大哥一場的面上,不要為難嬌兒。”
“這電報還是我來發吧。”
會議無法繼續下去,陳淑珍只得先去做已經商定的事,當天,多倫發出了全國通電,應民眾要求,趙子赟將代理察哈爾省主席,呼吁各方停戰,進行談判。
隨即多倫縣政府發通電認可了趙子赟代理省主席一事,並呼吁張家口方面能夠先組織一批糧食到多倫,多倫縣政府保證按照市場價格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