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赟的話曹聚仁沒法反駁，他也知道自己寫得也確實有些干巴巴的，這也不奇怪，他一開始是當紀實文學寫的，但有些細節也不太確定，這不像大洋中的英魂一書，返回察省的潛艇部隊官兵自己都說不清楚很多事情，最終他是完全用藝術加工，因而以小說的方式來寫。而草原雄鷹卻是介於紀實文學和小說之間。

　　“曹大哥，我和子赟商量的意思是能不能將你這稿子改編為話劇。”陳嬌兒沒有忘記找他來的目的，不想兩人扯得太遠。

　　“話劇？”曹聚仁沉思起來，良久道：“改編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是這有意思嗎？”

　　“有沒有意思觀眾說了算，怎麼樣，你來寫本子，我們找北方大學學生劇社的人來演如何？”

　　“行啊，我現在也是寫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就陪你玩玩。”

　　“玩玩？寫不好我可是要找麻煩的！”

　　曹聚仁笑，他知道趙子赟向來是嘴狠，正准備拿起桌上的稿子，回去修改，看著稿子的名字，蹙眉道：“當時我是想寫錫林浩特戰役的，這個名字和內容不大相配，你想一個？”

　　≠，原本就覺得這名字有些偏，趙子赟現在才明白這名字的由來，想了想，他提筆寫下幾個字。

　　“對，就這個。”

　　話劇曹聚仁也是略知一二，他請馬君武協調，北方大學學生劇社的人很熱情，尤其是看了曹聚仁現在的稿子，都說用話劇來演繹絕對是經典。曹聚仁並不太在意，只當當下無事，替趙子赟和陳嬌兒做件事罷了。

　　不到十天，前兩幕就初步編排完畢，本想著一鼓作氣弄完，曹聚仁想了想，還是絕對讓趙子赟和陳嬌兒先看看。

　　“蒙根其其格，你在哪裡…….？我曹毅來救你了！”

　　“…….”

　　看著台上學生們的表演，趙子赟直搖頭，“曹兄，這也太假了吧？據我所知，曹毅第一次遇到蒙根其其格是奉令前去救援女子騎警隊，他哪裡認識蒙根其其格？更不可能不管戰鬥，這麼去找蒙根其其格！”

　　“這個…..，話劇嘛，總有些藝術上的誇張。”

　　“誇張也不能脫離實際，我看你根本就沒當回事，曹兄，也許你覺得他們二人的故事沒有你寫的大洋中的英魂那麼驚心動魄，但你想想，如果曹毅不會不顧一切去救蒙根其其格，那他還會不顧一切的死守錫林浩特嗎？一個人若是沒有情感，不敢犧牲，怎麼可能愛家、愛國？曹毅的為人已經決定了他不但會去救蒙根其其格，更不會置錫林浩特的民眾於不顧！還有，你太輕視蒙根其其格，作為第一批女騎警，我只知道她們付出很多，你要知道，她們在錫林浩特保衛戰中，付出的是她們的生命……”趙子赟越說越激動，台上的演員早已停了下來，傾聽他的話語。

　　曹聚仁低頭不語，他感到慚愧，如果不是曹毅和蒙根其其格這樣的人用生命頂在了第一線，他如何能夠在察省自由自在的生活？看看華東，百姓流離失所，憑什麼說曹毅和蒙根其其格他們犧牲得不夠偉大？

　　“子赟，我要重寫，你等著看吧。”

　　趙子赟和曹聚仁折騰話劇的事情陳振林和傅作義都知道，二人也不清楚他的目的，一直忙著交流南北兵團的事情，基本思路是有的，難點還是在職位上，傅作義雖然也知道強留人沒多大意思，可他還是希望能夠有更多人留下。

　　私下小範圍的征詢也有些結果，二十五集團軍這邊三十一軍和四個新編師師長問題不大，多年不升遷也沒關系，六十七軍有些雜音，而第七集團軍這邊居然是沉默的多，看樣子心裡有些疙瘩，尤其是十七軍。

　　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想找趙子赟商量，卻聽說他臨時去了陽高。

　　傅作義不明白，陳振林也不明白，二人嘀咕幾句，便一同趕赴陽高，得知趙子赟去了雲門山，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便疾奔雲門山。

　　這地方傅作義來過一次，再次沿著山道往上，冬季寒風讓人有種特別的感覺，二人來到趙子悟墓前，只見祭品，卻沒見到趙子赟，有些奇怪，他去哪了？

　　二人一邊給給趙子悟敬香，一邊讓衛兵四處找尋，不到五分鐘，有人來報，在東側兩百米處的陣亡將士碑，找到司令下落，帶著人趕了過去，轉過一片小樹林，就看見有些人在一個碑前忙碌著。

　　走近一看，陳振林有些明了，傅作義卻頓時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察哈爾的海軍不是傳聞？”傅作義輕聲問道。

　　“不是。”陳振林低聲回答，指著不遠處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一個人說道：“他就是察哈爾潛艇部隊指揮官，蘇斌少將。”

　　“宜生兄，你們怎麼來了？”趙子赟本站在蘇斌邊上，見到有人來，回頭一看，頓時驚訝，急忙走了過來。

　　“老弟，你這是做什麼？”

　　趙子赟指著石碑：“今天以前，這是個無字碑，今天之後，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察哈爾曾經有一支為國家奮戰到最後一刻的潛艇部隊，他們為打敗日本侵略者，永遠留在了波濤洶湧的大洋之中。”

　　傅作義走到碑前，上面每一個名字都非常陌生，但從名單和職務上看，潛艇基地和幾艘潛艇的官兵無一生還。

　　望著依然跪在雪地上的蘇斌，傅作義懂了，親眼看著弟兄們葬身大海，對指揮官來說，是巨大的煎熬。

　　“老弟，你怎麼想起要對外公布了呢？”

　　“不瞞宜生兄，我要給他們一個交待，更希望活著的人振奮起來。”

　　傅作義有些不解，作為軍人，要能夠承受打擊，趙子赟就為給蘇斌一個交待，特意跑來，有些過了。

　　仿佛看出他所想，趙子赟將手中書遞過去：“有些事宜生兄看了就明白了。”

　　當天，眾人還去了常風的衣冠塚和曹毅和蒙根其其格的合墓，在常風墓前，趙子赟久久不語，眾人知道他心中傷痛，常風的遺體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兩個活著的士兵返回張恆敘述的經過讓眾人只知道他的最後時刻，沒有豪言壯語，也沒有立地成神的場面，常風在發動的第一波攻擊中，就中彈殉國，趙子赟的沉默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替常風做什麼，也許，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他的屍骨，讓他能夠在大哥身邊安息。

　　在曹毅和蒙根其其格墓碑前，趙子赟也只是說了句，我一定要給你們成親的話後就靜靜站著。隨後，一直待在雲門山的蘇斌下山了，趙子赟將書遞給他的那一刻，只說了一句話：“重建海軍，告慰弟兄們的在天之靈。”

　　整整一夜，傅作義都在看書，很多細節他來不及細讀，但粗略看完，他明白蘇斌的付出是巨大的，他知道此書一旦公諸於世，影響力驚人，由此，他對趙子赟要給曹毅和蒙根其其格舉行婚禮有些感悟，更對他弄的那個話劇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從陽高返回，蘇斌和他的手下與宋思雪等人在美國人的安排下前往天津，准備離開中國，現在日本人還給美國人面子，蘇斌等人算是比較順利上了美國客輪。

　　船離開碼頭那一刻，蘇斌心緒萬千，重建海軍的使命已經落在他的肩上。宋思雪對大洋彼岸的美國異常好奇，不停的和一同前往的張曉梅、方玉華說個不停，相反，方玉華卻是沒那麼興奮，她總覺得有些東西離她遠去。

　　宋思雪自然不知道方玉華所想，她更不知道方玉華曾經弄得張恆議論紛紛，在改了名字後，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就是當初一度傳言是趙子赟看上的方玉花，就讀北方大學後，為避免麻煩，她將名字中的一個字做了更改，加上讀書刻苦，讓人很難將現在這個有些氣質的女子和那個文化不高的漂亮女子聯系在一起。

　　少了麻煩的方玉華隨著時間推移卻開始有了心事，要是當初傳言是真的，命運會怎麼改變？

　　在船上還有一個艙門幾乎從不打開，吃的也有專人送，一路行程，連蘇斌都開始好奇門後的到底是誰，到了美國，他曾匆匆瞥見裡面的人被迅速送下船，無影無蹤，一對夫妻和兩個孩子的背影讓他疑惑了很久，好像沒啥特殊之處啊？

　　這對夫妻和兩個孩子蘇斌在沒見過，時間久了，他也就淡忘了，後來回國，在一些好事人挖掘察省秘密，說楊受成沒死的猜測後，蘇斌才想起這件事，那對夫妻……

　　時間轉眼過去半個月，已經到了十二月底，傅作義和陳振林一邊商量著改組方案，一邊和陳淑珍討論著伊克昭省的人選，不是他願意攙和，而是趙子赟說綏遠的人他不了解，讓他做最後的交待。

　　頭有些大，傅作義心中惱火趙子赟不管不問，去視察什麼軍工，當然，現在軍隊改組的進度快了很多，大洋中的英魂一書確實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很多官兵看了後都自慚形穢，如此默默無名，奮戰到死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曹聚仁將基地司令胡雲路的最後時刻展現得淋漓盡致，那種決然，那種視死如歸，完全震撼了人的心靈。

　　此書的風靡程度遠超曹聚仁想像，在重慶，不少人為能弄到一本費盡心機，黑市上價格都高達五十法幣，曹聚仁也隨著察哈爾海軍天下聞名，這讓他的張恆上空的鷹再次被人翻了出來，石芝的察哈爾書局在出版大洋中的英魂一書後取得這些年來最高收入，嘗到甜頭的他派人天天跟著曹聚仁，要他重新寫張恆上空的鷹，並盯著他還在創作的以常風為題材的瘋將軍傳。

　　曹聚仁自然顧不上他，話劇到了關鍵時刻，精心編排後，他在趙子赟返回張恆第一時間，就來請他去看看。急著找趙子赟的傅作義和陳振林聽說話劇成了，立刻丟下手中的事，說一起看看。

　　走進北方大學的禮堂，趙子赟就嚇了一跳，舞台上有一副巨大的畫，“曹兄，這是…..”

　　“我們做了好幾副這樣的畫，用作背景，這戲要有這些才完整。”

　　除了集團軍司令部的幾位高管，馬君武等人也陸續進來，相互之間打完招呼，便坐下來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