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松齡聽了,急忙掏出本子記下,他覺得趙子赟提醒的這點尤為重要。
“還有就是和議會的關系,首先要明確一個觀點,議會不是你的敵人,監督和審核是為了盡可能的少犯錯誤,千萬不要有議會不同意,就認為是刁難的想法,不同意總是有原因的,至少說明你的工作不夠細,考慮不夠周全,其次,在具體工作中,要發揮議會裡議員們的能力,和他們一起討論,從他們看問題的角度來看看工作還有沒有不足之處,第三,也不要遷就議會,當他們裡面多數人為一己私利為難縣府時,要敢於提出解散議會,重新選舉,雖然現在試點期間,有人會說這選舉是假的,和縣府無關,可該表明態度時不能手軟。”
聽得很過癮,紀松齡一邊記,一邊問:“委員長,還有呢?”
“沒了。”
“沒了?再說說,我就差一點點就有底了。”紀松齡急了。
趙子赟無奈搖頭:“遇到問題,上報雙方之前,要認真分析,提出可以解決的幾條途徑,你要知道,試點對雙方都是未知的,問題上交並不是好辦法,雙方還不如你了解情況,萬一主觀《,臆斷,反而適得其反。”
“那經濟呢?還有我們個人需要注意些什麼?”
“經濟一事,你自己解決,記住,不了解情況,就沒有發言權,我也一樣,雖然我有些想法,可不一定對,我需要你自己分析提出來。”
“至於個人……,我不太好要求,這樣吧,我說一點,看你是否同意。”說著,他看著紀松齡:“對於你們共產黨人,你們有你們的要求,我只希望你們在陽高的人能夠做到,該是你們的,不要推辭,不該是你們的,絕不要。”
輕輕重復了一句,紀松齡有些迷惑。
趙子赟笑了笑:“我想絕不要你們是能做到的,可不推辭就有些難了,紀兄,據我所知,你在巴特浩特任上的薪水,絕大多數都交了黨費吧?”
“是的。”
“知道我什麼感覺嗎?”
紀松齡搖搖頭。
“我第一反應,不是認為你覺悟高,而是認為你覺得這個錢燙手,交了黨費,心就安了。”
一臉驚訝,紀松齡沒說話,他不願意撒謊,趙子赟說的,在他心中,是占了八成的考慮。
“一個政黨,過於清廉,是不利於發展的,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我說這些話的意思是想告訴你,除了組織,你們這些人,還有家庭,有子女,不能不為他們考慮,而且,你想過沒有,陽高縣府不只有你們共產黨人,我擔心你們的人不僅僅是自己要求自己,還會要求別人,就算你阻止,也會在你的人和其他人心裡造成陰影,紀兄,希望你能做一個表率,讓陽高民眾看到,你是共產黨,也是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
思考了好一會,紀松齡道:“我試試,不過趙委員長,能否將我的薪水降低?”
趙子赟大笑起來:“你降了,別人怎麼辦?我相信,在外人眼中,他們不會關心你的薪水有多高,而是普通民眾的收入和你差多少,如果陽高一個普通民眾的收入也比你高,你不覺得相比之下,你依然是清廉的嗎?”
話到此,紀松齡也懂了:“我明白趙委員長的意思,既然試點陽高,我不能和自己人去比,而是要和陽高民眾比,如果我有多余的錢,我交黨費也好,還是捐助善事也罷,都是自己的事情,是自己願意,而不是認為錢燙手。”
趙子赟贊許的點點頭:“說得不錯,你帶頭,民眾就會明白,否則以你們以往的做法,民眾會猶豫,會想著你會不會來個均貧富,這不利於穩定,要記住,靠雙手致富,是不違法的,均貧富不是讓富人變窮,而是要想法子讓窮人變富,包括你們共產黨員在內。”
紀松齡信心大增:“聽趙委員長一席話,我心裡踏實多了。”
“踏實就好,俞省長抽空了陽高縣府,現在有些人心慌慌,你盡快上任,安定民心,別急,一步步來。”
“是!”
回到辦事處彙報工作的紀松齡和去之前明顯不同,臉上有著神采,周公、鄧、王兩位主任聽完他的彙報,心中都有些佩服,趙子赟確實沒說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沒說陽高該怎麼管,但他提到的一些注意事項,讓一些無形的風險得以化解,周公尤其對他那句均貧富不是讓富人變窮,而是要想法子讓窮人變的話大加贊賞,他認為這句話可以作為延安後續在管理地方的一個原則,能夠極大化解地方貧富對立的矛盾。
“松齡同志,我黨並沒有上交黨費的硬性規定,趙委員長說的對,你不要認為錢燙手,一個黨員的忠誠,不是看他上交了多少黨費,而是看他為黨的事業做出了多大的努力和貢獻。”王若飛道。
周公點點頭:“是的,我也希望你能成為黨內的代表,一個清廉但生活無憂的共產黨員代表。”
“周副主席,我看派往陽高的同志應該開一個思想統一會,一些原則和要求要說透,試點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關系到方方面面。”王若飛建議道。
“可以。”
彙報完,紀松齡想起一事,問道:“周副主席,在陽高,我們是否建立黨組織?這件事我不好問趙委員長。”
“當然要建立,松齡同志,此事我已經和趙委員長達成共識,我黨可以在陽高建立黨組織,但你需要注意幾點,第一,黨組織的活動不能影響到你們的日常工作,要用業余時間,第二,你不能以任何理由,撥付任何款項給組織,組織的經費延安會解決一部分,其余的靠黨費和捐款,這一點一定要注意,現在蒙疆聯合政務委員會已經籌備了新的蒙疆黨部,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以後各級財政不負擔省、縣黨部的費用。第三,在發展黨員時,一定要遵循自願的原則,不能和縣黨部無底線爭奪優秀人員,同時,考察不能省,還需要注意的是對不願意參加我黨的人員不能有任何的歧視。”
紀松齡點點頭:“周副主席,我記住了。”
“陽高…….”在重慶派駐張恆辦事處住所一間屋子裡,小蔣低聲重復著這個地名,屋中人都沉默不語,從張恆和延安兩邊都有消息傳到重慶,陽高試點一事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小蔣為此遭受老蔣電話的一通訓斥,說他未能通過孫夫人阻止此事,小蔣對此苦笑,雖說孫夫人是他名義上的二姨,可他知道,這親戚關系不管用,說服孫夫人反對,有些天方夜譚了。
當然,父親的呵斥他只能接受,因為他沒有試一試,畢竟這是和延安合作,而不是蒙疆自己內部的事情,也許孫夫人沒看清楚,一番說服會改變主意呢?只要孫夫人反對,趙子赟就不好辦了,除非他硬來,但那樣,就能揭開蒙疆聯合政務委員會不過是趙子赟傀儡的面紗。
如今重慶的補救只有想法子在陽高制造些事端,以此挑撥雙方的關系,說不定這個試點還會成為延安和張恆關系破裂的導火索。
軍統已經安排此事,小蔣現在開會商量的是他們在張恆的這些人能做什麼?
糾結良久的葉靜怡還是從重慶的利益提出了建議,盡可能的收集消息,讓重慶能夠有針對性的去做。不過這種事上不得台面,葉靜怡說完後也有些後悔,這會讓她見到二哥二姐時心虛,再次思考一番後,她提出另一個建議,那就是從趙子赟手裡要一個縣,交給重慶,也來個試點。
有種雙方比拼的意思,小蔣不好決斷,他了解共產黨的做法,陽高試點,要麼失敗,但一旦成功,相當可怕,有必要趟渾水麼?
宣布散會,小蔣直接給他老子掛了電話,電話裡,老蔣對試點卻有興趣,都說黨國治理不行,但他認為,那是人的因素,只要人得力,以蒙疆各縣已經有的底子,他不太相信做不好,何況中央還有大量資源可用,這一點可不是延安能比的。
小蔣出面談此事有些掉價,最終還是讓葉靜怡出馬,這回輪到葉靜怡頭大了,她可沒絕對把握搞定此事。
第一次,有些乖巧的坐在趙子赟和陳嬌兒面前,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今日倒是有些稀奇了。”趙子赟笑道。
“不會是想成親,要個府邸吧?我答應過你,肯定兌現,說說,想要哪裡的?”趙子赟打趣道。
“誰想成親了?”葉靜怡惱怒,她就怕聽到成親二字。
“那你坐在這裡想干嘛?”
猶豫半響,葉靜怡支支吾吾道:“二哥…..,那個……,你給我一個縣如何?”
趙子赟愣了下:“你想當縣長不成?”隨即反應過來:“是太子爺要吧?他有興趣在我這裡當個縣長?”
“不是,你不是弄那個試點麼,也給我們一個試試。”
“這樣啊…..”趙子赟蹙眉,“我蒙疆各縣,和國府下的縣也沒啥不同,試不試都一樣。”
“面子一樣,裡子可不一樣。”
看二人情形,陳嬌兒笑得前仰後合,“二哥,今日你怕是躲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