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彈如雨點般落在蜿蜒的老哈河上，騰起的煙霧、水霧彌漫了大半個天空，這一輪炮擊，就直接宣布了日軍第一波攻擊的破產，暴跳如雷的寺倉正三直接將電話打到了第六軍司令部，質問為何己方炮火不能壓制對方重炮。

　　佐佐木登直接把電話摔了，壓制？對方是機動炮兵，而且射程不過是比己方部分重炮近，要想有效壓制，己方重炮就要前移，且不說壓制效果，如果對方航空兵大舉出動，後果是很嚴重的。

　　上午十一點，日軍再次發動了進攻，這一次，寺倉正三幾人采取了多點渡河的戰術，以降低對方重炮的威脅，只要雙方進入短兵相接，重炮就將失去作用。

　　雙方進入對射模式，此刻，有戰壕無戰壕的優劣勢體現出來，本來攻擊就比防守難，重火力的劣勢讓進攻日軍更是被牢牢按在老哈河的灘塗上，雙方在空中飛舞的子彈、輕火炮炮彈，明顯是防守一方多得多。

　　攻過河的原田中尉趴在地上，他這個中隊被對方四挺重機槍的交叉火力壓得無法動彈，擲彈手在他後方一百米處，四腳朝天，死在對方迫擊炮的轟擊下。

　　※，退是退不回去了，原田掏出口袋裡家人的照片，凝望片刻，輕輕收起，拿起地上的手槍：“全體進攻！”

　　狂熱的吶喊聲立刻被密集的槍聲覆蓋，河岸上晃動的人影很快消失，一百多名渡過老哈河的日軍，倒在了三十二師陣地前，鮮血侵入大地，很快開始彙集，流向老哈河，河岸邊，一縷紅色落入河水，很快消散，但更多的紅色落入，在河裡形成一條如蚯蚓般醒目的紅線，紅線越來越多，漸漸連成片，老哈河紅了。

　　第一天戰鬥，三千日軍從四個進攻師團的花名冊上消失，老哈河西岸散落著一具具日軍屍體，日軍工兵只能在下游將河水緩緩帶來的陣亡士兵打撈起來，算是有一個交待。

　　寺倉正三終於明白，自己的四十二師團也就是帝國一個普通師團，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事，第九師團、第七師團、二十三師團做不到的事情，他一樣做不到。

　　只是騎虎難下了，這麼打肯定不行，想來想去，寺倉正三向喜多誠一提出建議，必須迂回，或者以航空兵團壓制對方重炮，就算無法消滅，至少讓對方重炮發揮不了作用。

　　幾天下來，正面攻擊的幾個師團除了傷亡還是傷亡，根本無法在老哈河對岸站穩腳跟，喜多成一也知道這麼打不行，和佐佐木登商議後，喜多成一向關東軍司令部提出一個看似穩妥的計劃，由第五軍牽制蒙疆第二兵團，正面繼續攻擊，然後南線兩個師團佯動，吸引對方戰車師的注意力，再以北線四個師團的兵力，迅速切入烏丹城和赤峰之間。

　　整個計劃比正面強攻看著行，不過需要解決一個問題，制空權。如果沒有制空權，北線切入師團將會遭到蒙疆空軍的打擊，雖不至於失去攻擊力，但會極大減緩攻擊速度，如果蒙疆發現正面攻擊部隊一半到了北線，就能夠做出調整。

　　制空權的問題需要鈴木率道解決，這就有些麻煩了，如果能等十天左右，海航支援戰機能夠全部抵達滿洲，聯合艦隊大鳳號、飛龍號航母戰鬥群也能抵達錦州外遼東灣，這將增加至少二百架零式戰鬥機，鈴木率道就有和對方抗衡的籌碼，不說制空權吧，讓兩邊都沒有空中優勢是可以辦到的。

　　等不等是個難題，最終，問題上交，山田乙三反復斟酌，等！

　　如果地面也停下來，干等，赤峰戰役會有不小的變數，可這不僅僅是軍事上的事，政治上，關東軍不能毫無作為的干等，否則國內無法交代，這就意味著，在等的過程中，赤峰一線，還得進攻，笠原幸雄認為決斷要明確，等就是等，不等就是不等，倒是喜多成一支持赤峰一線繼續進攻，他是怕對方再他等待期間，察覺什麼，發動反擊，繼續進攻，能夠掩蓋兵力集結，也為第五軍發動牽制攻擊提供充足的時間。

　　都忽略了一個影響戰役的細微之處，鈴木率道的航空兵團一直都在老哈河上空進行有限空戰，雙方刻意控制規模，讓持續的空戰沒有那麼顯著，聯合空軍陸陸續續也有六十多架戰機被擊落，比日軍航空兵團的八十架出頭略微占上風，看似差別不大，其實細細算來，差別大了去了。

　　在王孝豐的努力下，聯合空軍飛鷹戰機已經突破了一千架，加上美軍第七航空隊，哪怕日軍海航和兩艘航母抵達，戰鬥機總數，也是聯合空軍占優，唯一的問題是，蒙疆沒有這麼多可以實戰的飛行員，訓練不到位，升空就是既損失戰機，又有可能損失飛行員。

　　赤峰上空的消耗，對於聯合空軍來說，主要消耗的是戰機，飛行員存活的比例比日軍高得太多，八十多架損失，對於鈴木率道來說是硬消耗，而對於聯合空軍來說，是軟消耗，在熱河一線，聯合空軍依然保持著六百架戰鬥機數量的水平，而日軍航空兵團，已經從五百多架戰鬥機，下降為四百出頭，已經少於聯合空軍。

　　等待十天，意外著還要消耗十天，按照現在的空戰情況，十天雙方可能各自損失一百二三十架，最終雙方對決的總數應該差不多，但變數就在於此，孫仲華決定升級赤峰空戰。

　　日軍地面雖然沒有突破老哈河，但其重炮確實給一線部隊帶來壓力，陳振林不清楚日軍下一步的攻擊會有多大力度，他要求聯合空軍必須給對方重炮部隊以壓力，前段時間等日軍起飛，蒙疆才起飛的戰術有了改變，聯合空軍開始主動派出飛鷹戰機前往赤峰，天火轟炸機則做好准備，隨時攻擊對方重炮部隊。

　　這一手極大壓制了日軍重炮，日軍缺乏雷達，一線觀察哨看到蒙疆戰機時，已經是在老哈河上空，不清楚對方轟炸機是否跟進，日軍重炮不敢貿然開火，由此，地面日軍只能頂著對方重炮進攻，鈴木率道不得已，也只能在攻擊前派出戰機，雙方持續的升級空戰爆發。

　　“看！紅玫瑰！”老哈河陣地爆發出歡呼聲，消失二十多天的紅玫瑰戰機突然出現在西面天空，十二架塗裝火紅玫瑰的戰機劃過天際，在藍天綻放。

　　地面士兵不知道，除了領頭的姚鳳，其余十一架戰機從未經歷過空戰，而姚鳳帶領這些飛行時間不足五十小時的娘子軍重返赤峰，更多的是像征意義，其目的是激勵天上和地下的將士。

　　這個任務，也是姚鳳親自找到趙子赟，倔強固執跟著他整整一天，才讓趙子赟舉手投降，在了解這些女子飛行員是在姚鳳最早海報刊登，他第一次向廖夢醒妥協，從狂熱參加空軍的女子中挑選並淘汰後剩下的，並且已經有單機升空訓練後，趙子赟最終同意玫瑰中隊可以在聯合空軍的安排下，前往赤峰。

　　不得不說，娘子軍在天上的鼓舞作用是巨大的，地面大老爺們明知天上的女飛行員根本看不清地面情況，依然要表現出一種氣勢，直接造成的不良後果是，除非中彈昏迷，否則要想他們下來治療，不亞於一場激烈的戰鬥。

　　老哈河西岸灘頭已經成了暗紅色，持續不間斷的戰鬥讓河水始終未能退去那一抹紅色，四個主力師死死頂在三十多公裡的戰線上，沈忠毅現在頭痛的是任何一個師都不肯後撤休整，石作衡和方叔洪不干了，任憑牟中衍如何向二人解釋守衛赤峰和總預備隊的重要性，二人都直言不諱說牟中衍忽悠，如果不是司令部已經掌握日軍北線意圖切入攻擊，這第六兵團正副司令真不知道該如何壓制三十四、三十五師。

　　“根據情報，日軍在老哈河下游，敖漢一帶秘密集結了四個師團，關東軍第五軍也沿著西遼河挺近到哈裡加來，總部認為，日軍很可能先以第五軍攻擊，牽制住我第二兵團，然後以北為主，以南為輔，從赤峰兩翼切入……”

　　在多倫，北部戰區司令部，方振武指著地圖詳細分析。張自忠、沈忠毅和吳克仁都全神貫注盯著地圖。

　　“總部的想法是，南線全力防守，北線給予切入日軍以毀滅性打擊！但要想實現這一目標，南線的防守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