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元風波剛起之際,內蒙的動蕩卻加速著,這場動蕩注定要讓一些人走下歷史舞台,注定讓一些人永久失去權利,八月份,大漠草原響起了槍聲。
後來有人說趙子赟是故意放縱以達到自己出兵烏盟的目的,也有人說察元風波讓他疏於防範,察哈爾高層卻知道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在七月初,趙家姐弟經受了他們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挫折,也許老師王頌看到他們成親,蒙區出現破冰,再無牽掛,安詳的閉上了他的眼睛,一個穿越者終止了他在這片土地的腳步。
在王頌最後的日子裡,趙子赟幾乎沒出過後院,一切事物都交由陳淑珍和陳振林來打理,趙子玉和陳嬌兒更是衣不解帶守在邊上,王頌也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不停的絮絮叨叨,生怕漏說呢什麼重大事件,給三個孫子孫女帶來滅頂之災。
最後一刻,他久久拉著趙子赟的手,凝視著他。
“爺爺!”趙子赟泣不成聲。
“子赟,未來的路就靠你自己了,你?要相信自己,你已經有改變這個世界的能力,爺爺這一生最感到欣慰的就是認識了你們一家人,子赟,把我葬在子悟身邊,我和他好好說說。”
“爺爺!”趙子赟大哭,“您不要離開我,您不在我身邊我害怕!”
“子赟,不怕,你長大了,按你想的去做,照顧好嬌兒和你姐姐,爺爺等著你的好消息。”
午夜,王頌離世,張家口烏雲密布,察哈爾都統府後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趙子赟、趙子玉、陳嬌兒三人呆若木雞,坐在王頌邊上一言不發,知道這個結果,可他們依然不能接受,接受爺爺的離去。趙振彪坐在門口地上低著頭,他接觸王頌時間並不多,但知道他在三人中的地位和分量。
“子赟,今後就靠我們自己了,你要振作起來。”趙子玉輕輕擦去眼中再次溢出的淚水說道。
“二哥,我們一定不會讓爺爺失望的。”
趙子赟緩緩抬起頭:“好,我們三個用一個嶄新未來來告慰爺爺在天之靈!”
趙子玉點點頭,然後扭頭看著趙振彪,欲言又止。
“子玉,你不用和我說什麼,你只需要知道,我站在你背後。”
“振彪…..”趙子玉滿眼愛意。
王頌的喪事不可能大辦,但陳淑珍和陳振林依然不能阻止趙子赟為王頌守靈七天的決定,靈堂就設在後院,馬君武攜一壺香茗來到靈堂,獨自坐著泡茶,自己每喝一杯,就給對面的空杯子到一杯,然後將裡面的茶水灑在地上,就這樣重復著這個動作兩個小時,中間一言不發,只有細細觀察,才會發現他輕微起伏的胸膛和一直濕潤的眼眶。
北方大學凡聽過王頌課的人都來了,有的一副挽聯,有的敬上一支煙,有的只是默默鞠躬,但不管是誰,都不說一句話,生怕驚擾躺在那裡的老先生。
薛儒、馬麟等最早認識王頌的人親自去了陽高,為王頌修墓,而陳振林、楚峰等人則是在駐地打了上千發子彈,然後酩酊大醉。
民眾並沒有直接受到王頌恩惠,但他們也從張家口異常壓抑的氣氛中感覺到王頌離去對他們省主席巨大的打擊,這種感覺還來自王頌的墓地,他的墓緊鄰這趙子梧,但墓碑異常簡單,沒有墓志銘,卻醒目的刻著孫趙子玉、趙子赟、陳嬌兒、趙振彪的大名,北方大學也悄悄將新建圖書館上的圖書館幾個大字換成了王頌樓,這是察省唯一一件以名字命名而沒受到趙子赟反對的事。
王頌安葬後,趙子赟依然沒有恢復過來,他時常坐著發呆,話也少,陳淑珍知道他需要時間,也不過多打擾他,和俞鴻鈞密切關注著察哈爾反擊孔祥熙的情況,馬麟、張鴻等人也在各自的廳盡量處理事情,這種無主的情形持續到七月二十一日,德王為穩固自己的政權,看到察元風波引起整個察哈爾動蕩,他認為此事必將造成趙子赟和中央的決裂,機會來了,在日本人的支持下,他率兵攻入四子部落旗,准備清除班第貢扎布的勢力。
傅作義對此事非常頭痛,德王已經照會他,這是蒙古自治政府內部的事情,要他不要干涉!在歸綏和他商談的班第貢扎布郡王得知自己的家人和親信都被德王控制,急的不行,他要傅作義一定想辦法解決,救出他的家人,否則他只有回去歸順德王一條路。
傅作義左右為難,救,給德王借口,鬧到南京自己不占理,何況他現在也卷入察元風波,難說南京就等借口收拾他。不救,不但班第貢扎布失望,恐怕蒙區都會失望,而且就算救,他也沒有好辦法。最終,他決定在上報南京前,通報趙子赟,看有沒有其他辦法。
陳淑珍接到綏遠急報,知道此事重大,處理不好以前取得的成績將蕩然無存,她將電報放在趙子赟桌上,並提醒他要冷靜對待。
看完電報,趙子赟也覺得有些棘手,德王敢這麼做,背後肯定有日本人撐腰,這段時間察哈爾的日本人已經不穩了,連續挑事,都被他一一化解。
“淑珍嫂子,你通知他們開會。”
沒多久,陳振林、楚峰到了,四人進了邊上的房間,緊閉門窗。
情況大致說了說,四人都沉思,良久,楚峰道:“不管怎樣,人必須要救!”
“這個我同意,只是救人必定和德王的人起衝突,這才是需要考慮的,我們現在要判斷日本人會不會借此鬧事。”陳振林道。
“德王此舉意圖很清楚,他選擇四子部落旗一是這在烏盟管轄範圍內,而是他避開我們挑釁綏遠,如果我們縱容他,那些想要和我們合作的旗就不得不考慮我們能否保護他們了。”
趙子赟點點頭:“淑珍嫂子說得有理,可以明確幾點,一,德王有日本人撐腰,而日本人也想扶持德王,牽制我們,二、日本人借德王想探我們的底線,並想借察元的事情讓我們徹底投靠他們,三,德王借此警告烏盟、錫盟甚至是伊盟的扎薩克,我覺得,我們要出兵!”
“子赟,四子部落旗不歸我們管,會不會….”陳振林蹙眉。
“我就是要讓德王和日本人知道,他們打錯算盤了!我出兵不僅僅是救人,我要拿下烏蘭察布盟!”
“什麼!”三人大驚失色。
“對於德王、雲王我一直沒有好辦法,這次他們犯了個錯誤,他們應該抓班第貢扎布,殺了他我也沒辦法,可動家人就不對了,這會讓很多蒙族人站在我們這一邊,德王以為我不敢來狠的,我就讓他自食惡果!”
“你也說他有日本人撐腰…..”
“這也是我出兵的另一個理由,依靠日本人他能占多少理?我打進烏盟,要是有日本人幫他抵抗就更好了!”
陳振林想了很久道:“日本人在平津和熱河也有不少軍隊,萬一他們動手,我們恐怕不好應付,不如讓三十五軍出兵,更名正言順。”
趙子赟笑笑:“傅宜生發電報來,就說明他不敢出兵,這就不要為難他了,至於日軍,我不太擔心,他們在沒控制平津前,不會對我們動手的,現在日本人也不像以前,態度強硬了不少,今年張多鐵路通車是關鍵,到時候他們的嘴臉就要露出來了,不過在這之前,我給他們上道菜!”
“有道理!”陳淑珍點頭,“要是德王、雲王不抵抗,我們還追嗎?”
“追!為何不追?他們逃到錫盟我就追到錫盟,逃到外蒙我就追到外蒙!”趙子赟手在空中堅定的揮舞著。
“外蒙!”三人再次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