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一個清晨,火車緩緩停靠在陽高城北的火車站,一個身著西裝的男子跳下了車,隨後一個高鼻子外國人也跟著下來,“楊經理,我說沒事吧?”
楊三笑了笑,“羅爾夫先生不親自押運試試?”
羅爾夫得意的笑了,特權就是好啊,他很喜歡這種肆無忌憚的感覺。
此時的楊三已經是陽高的名人,為此他也起了個大名,叫楊受成,這一趟從天津跟隨貨車而來,除了新增工廠的機器,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和羅爾夫一起押送軍火回來。
這本不要他親自做,起因還是羅爾夫,這家伙覺得今年要擴大些生意,擅自增加了軍火的數量,准備先和趙子梧交換糧食,一封電報弄得趙子梧火大,他今年很缺錢,沒辦法他只能讓楊三,不楊受成親自去天津和羅爾夫交涉,還好羅爾夫也不是一點頭腦沒有,他已經大致了解了趙子梧的情況,軍火雖說多了些,也還在趙子梧的承受範圍,再說羅爾夫也表示大不了先放他的倉庫,不交易。
|
趙子梧看見二人,咬了咬牙,還是擠出笑臉迎了上去,“羅爾夫,見到你真讓人高興。”
“趙,你這麼說的時候心裡一定在偷偷罵我。”
還真是這麼回事,趙子梧有些尷尬,“罵你也是應該的,弄這麼多軍火你要我的命啊?”
“不、不,你不在天津你不知道,那位張大帥遲早要和你打仗的,我不想你輸,這可關系到你我的生意。”
趙子梧暗自吃了一驚,和奉軍遲早一戰,這個他和老師早就商量過了,羅爾夫看來也不簡單。
“如此說來,我還要謝謝你。”
“我知道你資金緊張,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解決,我不會讓生意伙伴垮掉的。”隨即他湊到趙子梧耳邊,“我沒和你那個楊經理說,這批軍火我和總行說好了,你可以用兩年的糧食來換,當然,這是我擔保的。”
趙子梧臉色一松,這麼說還真不是大問題,弟弟的農事一旦突破,明年的糧食他還愁去處呢!
“早告訴我不就什麼事都沒了?走看看你帶來的東西。”
四百挺捷克輕機槍!趙子梧覺得頭皮發麻,按照一個連十挺,他也足夠組建四十個連!要命了,等羅爾夫再讓他看到五十挺重機槍和五十門迫擊炮時,趙子梧才發現這不是多了些,是多過頭了!
東西是好東西,算算錢趙子梧直搖頭,罷了,衝著察哈爾的地盤,他認了。
隨他前來的陳振林眼都直了,這旅長要干什麼?晚上到了席家灣兵營,李肅、楚峰都面面相覷,老大要玩大的了。
看著幾人的表情,趙子梧知道要透露些才行,讓人通知天鎮的張志新和陽高的常風來開會,他回到屋裡倒頭便睡。
第二天起得稍晚了些,出門就見幾人在門口轉悠,見到張志新他愣了下,“你這麼快就到了?”
“我電報裡沒說什麼事啊?”
看到李肅目光轉到一邊,明白了,“是你吧?”
李肅笑了笑:“旅長,你弄回來那些軍火,一言不發,誰還睡得著啊?我給他們倆又發了電報,讓他們連夜回來。”
“常風也到了?”
“到了,在作戰室泡茶呢!”
這倒是稀奇,趙子梧無奈的嘆了口氣,“還守在這干嘛,走吧!”
作戰室裡,常風樂顛顛的在忙活著,如此壯漢在那搗鼓著大小茶杯,一眼望去極不協調,當李肅看到他將黑乎乎的爪子伸向茶罐時,胃裡一陣翻騰,“好啦好啦,還是我來吧!”
五個茶杯在桌子兩邊排開,熱氣裊裊升起,趙子梧自顧自的端起自己的杯子喝茶,心裡偷著樂,連穩重的李肅和陳振林都有些坐立不安,他有種開心的感覺。
“茶不錯,就這樣吧,各忙各的去。”
常風噌的就站了起來,他這一路辛苦,好容易到了正題,趙子梧居然沒事一般,看著眾人不善的眼神,尤其是當家人有意無意的將手放在腰間槍上,他苦著臉,“旅長啊,別玩我了,趕緊說吧。”
“說?說什麼?”
常風剛想開口,突然發現腦子不夠用了,李肅的電報只是說大批軍火到,有大事發生,旅長的電報只是讓他回來一趟,他也不知道要趙子梧說什麼。
“這個……,參謀長,說什麼?”
李肅眼睛一翻,“我哪知道?”
看著站在那裡六神無主的常風,趙子梧哈哈大笑,逗逗屬下還是挺有意思的。
“李肅,當前北方的局勢你怎麼看?”
有戲!李肅精神一震,捋了捋思緒道:“自直、奉、閻三方合作逼國民軍退出中原後,直吳迅速敗亡出乎很多人意料,雖然吳佩孚還糾結了些勢力,但已不足為患,由此可看出南方革命軍不容小覷,眼下奉張獨霸京津地區以及河南、山東諸省,已經成為北方最強大的勢力。”
“閻錫山收編國民軍和擴軍後,兵力也突破了二十萬,應該是僅次於奉張的第二大勢力,我沒想到的是國民軍在馮玉祥回來後居然很快就緩過勁來,占據陝西、甘肅,也頗具實力。”
“嗯,說的不錯,你覺得往後會怎樣?”
“奉張想一統天下之心路人皆知,我想他會南下,進攻南京、武漢,南方早已打出了討伐他的旗幟,這兩方可以說旁人看得都很清楚,可馮、閻二人就有些不好說了。馮和奉張是死對頭,兩邊不可能妥協,這也是馮成立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的原因。關鍵是中間還夾著個閻,閻和奉張有合作的基礎,雖然閻也掛了青天白日旗,不過他向來就是見風使舵,聽說二人還是眉來眼去,一旦南京武漢自己亂了,他們再次聯手也不是不可能,可閻不是傻子,幫奉張滅了馮,再打敗南方革命軍,下一個就輪到他,按理說閻和馮聯手共同對付奉張才對,可他二人剛剛才大戰一場,馮又吃了如此大的虧,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
趙子梧滿意的點點頭,分析到位,北方局勢當下之人很難看明白,要不是老師,自己也要雲裡霧裡的瞎猜。
“如果,我是說如果,南京的革命軍是最終的贏家,你們有何想法?”
眾人都非常不解,南方革命軍是顯示出一些勢頭,可他們還不強大,不足以和奉張抗衡,最關鍵的是現在南方也分成了兩派,各自占據這武漢、南京,內部一片亂麻麻,最終的贏家,怎麼可能?
旅長出題,陳振林想了想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一定是和閻、馮聯手,而且南京、武漢迅速解決糾紛,只有三方合作,才有打敗奉張的可能,要三方聯手,除非閻、馮二人投靠南方國民政府,馮已經發布討奉檄文,就任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總司令,出兵潼關,但這是武漢方面的任命,和旅長說的南京還有些出入,閻就搞不清楚了,以他的以往做法,沒看清誰是落水狗,他不會出手的。”
“有道理,關鍵看閻是怎麼看的,而這有和馮有極大關系,馮不與南方合作,閻一定會和奉張合作,反之,就會形成三方聯盟,現在馮已經出兵潼關,和南方合作,看似閻沒有更多選擇,可閻、馮的事還是沒解決,我想他還會等等。”張志新道。
常風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他早就繞暈了,“這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李肅笑了:“關系大了,上錯船,死路一條。”
“我們不是不出省嗎?”
“不,這次是我們的機會,奉張是北洋最後一個軍閥,打他沒有任何道義上的問題,今天我給你們交個底,我們要有自己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