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驚魂一日的消息迅速在中華大地擴散,戴笠接到潛伏人員發來的急電,也是第一時間派人檢查地下,他現在都顧不得去分析汪偽七十六號幾乎全軍覆沒給他帶來的影響,這一手讓他腳底始終有股子涼氣往上冒。
具體的消息還未傳到重慶,街頭巷尾流言都是按耐不住知道一些情況的國府人員傳出來的,不管誇張還是不誇張,七十六號的驚天爆炸從各個渠道出來的都一樣,畢竟這種一鍋端的大事件無編造的空間。
延安在行動的最後一刻,從王亞樵手下的秘密黨員那裡得到消息,緊急撤離了在上海汪偽政權內的潛伏人員,但依然遭受了一定的損失,而中統和軍統,損失相當慘重,如今兩邊的特工人員,聽到察哈爾三個字,心底都有寒氣冒出。
山城又一次經歷混亂,國府重要人物不知誰挑頭,做出了換住所的舉動,以至於豪華住宅很長時間在山城成了燙手熱山芋,老蔣得知,暴怒,可手下依然我行我素,你蔣公不怕,為何調工兵查探?
七十六號爆炸成了神話傳說,如果在上海能發現多條地道,倒也罷了,偏偏日本人折騰半天,就這︾≡,麼一條!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日本人哪裡知道,王頌唯一記得,並且能和這個時代地名掛上鉤的,就是七十六號,名氣是在太大了,日本人早期在上海的駐地,沒機會,後期占據的地方,現代大上海沒有多少保留,光地名,王頌就搞不清楚,更別說挖地道了。
鑒於襲擊有些無底線,也為了保護王亞樵手下參與襲擊的眾多人員,整個上海攻擊日,楚峰都嚴令不得有任何和察哈爾以及王亞樵有關的文字證據出現,換句話說,襲擊事件,無人負責。
誰都知道事情是察哈爾干的,可人家不承認,你奈我何?記者堵住傅作義,要求他說明情況,傅作義一句我都焦頭爛額了,那裡還有心思安排這種襲擊的話便打發了,張恆更是,楚峰董虎避而不見,陳振林在張北,俞鴻鈞在重慶,剩下方振武,根本不出司令部,連堵人都沒地方堵。
孫夫人得知上海發生的事,更是憂心忡忡,她對傅作義說的趙子赟若有事,重慶也完了的話有了直接的參照物,好在趙子赟雖然未醒,不過情況已經很穩定,應該沒有生命之憂,孫夫人唯一希望的是他能夠盡快醒來。
什麼東西這麼刺眼?眼睛睜不開!趙子赟想努力睜開眼睛,可是不聽使喚,一些回憶湧入腦海,他看見保衛人員衝著他大吼,對了,我中槍了。
大腦開始恢復運轉,不過身子卻不聽話,有人在說話,好熟悉的聲音,只是聲音太小,聽不清楚。
漸漸地,聽覺敏感起來,不大但清晰可聞的聲音傳入耳朵:“……我相信你能挺過來的,這一次,為我醒過來行嗎?只要你能好……我做什麼都願意。”
有些冰涼的東西滴在手背上,緊接著,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擦拭,然後就握著不放。
“這是我最後一次陪在你身邊了,有些話我想告訴你。”
什麼意思?
“我喜歡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深深的喜歡上你,心裡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一生一世只想和你在一起。”
“可嬌兒那麼好,我……我怎麼能對不起她?我只能把你埋在心裡,子赟,你……喜歡我嗎?”
耳中聽著這些情話,趙子赟心髒劇烈跳動,宋思雨,你為什麼要說這些,這以後可怎麼辦?
“……我知道,我讓你和嬌兒都很為難,喜歡你也只是我一廂情願,今天我把我心裡的話都告訴了你,已無所求…..,不知道你會不會在某一個夜晚,想起曾經有個女子,和你並肩渡過一段不平凡的日子。”
感覺那雙溫暖的手想要離開,趙子赟心裡一急,不由自主的緊緊收攏手指,宋思雨感覺到他手裡傳來的力量,猛然抬頭看著他,只見他眼皮急速的抖動,露出一絲縫隙來。
“你醒了!”宋思雨驚喜萬分。
趙子赟嘴唇微張,喉嚨裡有咕嚕的聲音,聽不清楚,手還被他抓著,宋思雨抽了抽,感覺趙子赟又添了些力量,這一刻,她可以斷定,趙子赟醒了。
瞬間,宋思雨從臉到脖子都紅了,難道剛才說的話他全聽到了?心如小鹿一般砰砰亂跳,猶豫了一下,她雙手緊緊握了握趙子赟的左手,輕聲道:“你醒了,我要去告訴鄭院長他們。”
握著的手松了,宋思雨起身走到病房門口,轉身凝視他好一會,這才推門出去,趙子赟隱隱聽見一聲嘆息。
鄭雲喜睡得迷迷糊糊,這幾天可謂心力交瘁,在李穆生的幫助下,趙承嘏根據這裡的毒蛇品種,設計了幾個解毒方案,成不成就看這兩天了。急速的敲門聲傳來,他閉著眼睛問了句:“誰啊?”
“鄭院長!他醒了!”
什麼醒了?鄭雲喜抬起右手,眯著眼瞟了眼,六點不到,身子猛的一抖,他想起自己是在重慶!
從床上一躍而起,拉開門,看見宋思雨,急速問道:“誰醒了?”
“他醒了,子赟醒了!”
鄭雲喜算是抓住她的肩膀:“你再說一遍!”
“子赟醒了!”宋思雨眼中閃動著淚花。
一把推開宋思雨,鄭雲喜跨出門,趙子赟病房門口已經站著守衛的幾名保衛人員,正眼巴巴的看著他們二人。
幾步跑到門口,鄭雲喜推開門,來到趙子赟床前,見他微睜著眼睛瞅著自己,眼眶瞬間濕了。
抓起趙子赟的右手,脈搏穩定,見趙子赟嘴唇微動,他俯身將耳朵湊上去:“鄭院長,對不起,我身上又多了幾個洞。”
扭頭看見門口探頭的保衛人員,他不由得吼道:“還站著做什麼?趕快通知所有人,子赟醒了!”
門口幾名保衛人員愣了好一會,其中一人猛然爆發:“子赟醒了,子赟醒了!”一邊喊,一邊手舞足蹈狂奔而去。
消息瞬間傳遍西樓,引起巨大騷動,其他樓值班醫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急忙打電話給住在醫院邊上的李穆生,他匆匆穿好衣服,從後院來到醫院,就看到不少醫生、護士和傷兵都站在走廊,看著西樓。
“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院長,不知為何,整個西樓都亂了。”
隨著西樓和醫院周邊爆發的喊聲越來越大,幾名膽小的護士湊到李穆生邊上,顫聲道:“院長…..”
李穆生露出一絲笑容:“別怕,這是歡呼聲,我想,應該是他們的司令醒過來了。”
說話之間,只見謝安帶著七八個人朝他們走來,李穆生分開眾人,迎了上去,在距離五六米遠,謝安站住了,“李院長,諸位兄弟姐妹,這些天給諸位帶來很多不便,言語上也有諸多衝撞,還請諸位體諒我們的心情,在這裡,我謝安,向諸位賠罪!”
說罷,幾人立正敬禮,剛勁有力。
李穆生緩緩舉起右手還禮,見謝安並未放下舉起的手,有些詫異,回頭一看,所有傷兵都非常認真的舉手還禮,幾名傷著腳的士兵試圖丟掉拐杖,嚇得護士急忙上前幫忙。
“謝長官,趙長官他……”一名傷兵問道。
謝安放下手,環視四周:“我們司令醒了,諸位兄弟,你們也是從戰場上下來的,騷擾到你們,我深感慚愧,在此,我只能再次表達歉意。”
“謝長官,只要趙長官能好起來,我們就是睡街上都行。”
“兄弟,謝謝!”謝安再次舉手敬禮:“你們受到的傷害,我謝安替你們向小鬼子討還!”
陸軍醫院爆發的吼聲在清晨格外清晰,整個白沙鎮都被驚動,民眾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直到大批車輛將這裡的交通完全堵斷,消息才一步步散出來,那位躺在陸軍醫院七天的第一戰區司令官清晨醒了。
不管是喜歡他的,還是憎恨他的人,聽到消息都是松了一口氣,孫夫人接到消息立刻就趕到醫院,懸著的心徹底放下,老蔣隨後也派人來探望,只是不是道趙子赟挺過來的消息對他是好是壞。
宋思雨站在醫院門口,看著如潮水般湧來這裡的各色人,現在她心情已經平靜下來,這些天的不管不顧,已經讓她承受了太多異樣的目光,而剛才確認趙子赟蘇醒,聽到自己的表白,更是讓她羞愧,以後她無法再面對趙子赟,更無法面對陳嬌兒,在短暫的思考後,她決定離開趙子赟,由此,她也想到了一個借口。
最後看了一眼西樓,宋思雨輕聲道:“你比任何人都重要。”隨即轉身離開,她要去重慶的辦事處,實施計劃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