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九日,一零五師空降普爾倫的頭一天,關東軍第二課再次截獲並破譯了新京發出的密電,“關東軍第五軍已於十七日晚南調熱河,黑龍江一線僅有第四軍第一師團、四個國境守備隊,總兵力四萬。”
看著破譯的電文,磯村武亮脊背發涼,第五軍南調熱河是十六日司令部的決定,十七日集結,秘密南下,以應對蒙疆有可能發動的熱河攻擊,這才一天多,居然就泄露了,這還了得?
事情有些嚴重,磯村武亮不敢怠慢,立刻向山田乙三彙報,關東軍司令官的震驚可想而知,這不在於第五軍南下是絕密,而是在於時間,哪怕收集情報,確認,再傳遞發送,怎麼也要三五天,一天時間,唯一的解釋是司令部裡直接泄密。
如果真是這樣,那仗就不要打了,等著趙子赟來收拾他們,山田乙三立刻下令,全面清查,磯村武亮對此頭大如鬥,新京憲兵隊的事情還未搞清楚,關東軍憲兵隊也不大把穩,他緊急調奉天和哈爾濱特務機關的骨干前來協助,只是此事涉及面太大,關東軍司令部各課,第五軍司令部,甚至下屬的三個師團,都有可能泄密,而且查自己人$♂,難度要大得多!
磯村武亮還擔心一件事,這份電報到了察哈爾,對方會做什麼?放棄熱河攻擊?他想不明白,不過第二天上午,暴怒的山田乙三讓他知道後果嚴重,蒙疆空降師再次出動,將庫倫通往滿洲的大動脈一刀切斷。
這一悶棍敲得,關東軍上下都有些暈乎,第五軍南下,蒙疆空降,如此緊密聯系的事情讓破譯的電報成了唯一的解釋,按理說,就算第五軍沒有南下,空降一事也是極其難以防範的,但此時山田乙三之相信一點,第五軍不南下,蒙疆不一定敢讓空降師孤軍深入,如此被動局面實在是讓他憤怒。
笠原幸雄現在連建議都沒法提,不管如何調動,他都面臨一個問題,要是對方真能提前知道,那調動就是徒勞,這種被對方知道所有動向的作戰,他不知道該如何謀劃。
想不出好法子,笠原幸雄提出只有暫緩行動,采取以靜制動的法子,第一課作戰主任參謀武居清太郎中佐提出建議,第五軍在通遼暫時停下來,派出一部進入開魯,應對蒙疆第二兵團從這一線的攻擊,後續根據熱河和外蒙方向的態勢,再考慮南下還是北上。
而外蒙,一個空降師還不足以產生更大的威脅,但第五軍主力應該進入木克圖一線,避免蒙疆第一兵團北上叨林,形成東西不能兼顧的局面,一旦蒙疆發動大舉進攻,才有可能堅守或撤回來。
同時,他建議讓蒙古國防軍兩個軍都頂到叨林,也起到一定的監視作用。
也只得如此了,山田乙三采納了建議,並嚴令司令部的人不得外出,接受調查。
蹊蹺的事繼續發生,笠原幸雄下達命令的第二天,磯村武亮再次截獲電報,這次他都無語了,山田乙三臉色慘白看著電報,泄密依然繼續,隨後蒙疆的反應讓他幾乎崩潰。
四月二十二日,蒙疆大批戰機出動,在叨林第十一國境守備頭上傾斜了大批彈藥,五千人馬被炸得人仰馬翻,這還不要命,當天,蒙疆兩個師就進入叨林外圍,而本應該頂在一線的蒙古國防軍第一軍投降,五萬人一槍不發,向不到三萬人的兩個蒙疆第一兵團兩個師投降,想想都不可思議。
現在不是叨林第十一國境守備隊面臨滅頂之災,就是庫倫兩個師團,都有可能出不來,東西不能兼顧的局面一夜之間形成。
拔出武士刀,山田乙三惡狠狠的看著作戰室裡的每一個人,被他目光掃過,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太想一股腦殺光屋中所有人,山田乙三手握了又握,最終還是松了下來。
“司令官閣下,當務之急,是要避免泄密再次發生。”笠原幸雄見他臉色緩和,急忙勸慰。
“如何避免?”
“從現在起,請司令官閣下獨自下達命令,其余所有人都不得參與。”
山田乙三看著他好一會:“你和我一起決斷,其余人,全部接受調查!”
連同武居清太郎都被趕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三人,山田乙三長出一口氣:“磯村,為何這次泄密如此嚴重?以前你就沒有發覺嗎?”
這檔口,磯村武亮已經思考了一圈,他急忙道:“司令官閣下,其實這次主要是我們破獲了察哈爾的密電,因此才顯得泄密嚴重,我判斷,這種泄密一直都存在,只是以前我們不知道。”
“哦?”
“請司令官閣下想一想,我們和察哈爾作戰,多數失利,如果不是泄密,這是說不通的。”
山田乙三想了會,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趙子赟當年入沈陽,土肥原君就認為有人泄密,只是一直查不到,上一次我們從南北兩線攻擊,趙子赟也是提前收縮,致使功敗垂成,這次若不是你破獲密電,我也不會對他這麼快的反應過於驚訝。”
“可昨天這裡所有人都沒有外出,如何泄密?”笠原幸雄想不明白這一點。
磯村武亮臉色有些慘白道:“參謀長閣下,如果趙子赟當年進沈陽確實是我們內部泄密,那麼,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經開始發展他的人了,這麼多年下來,會有多少?”
笠原幸雄臉色大變:“你的意思是他已經有一個龐大的網?”
磯村武亮苦笑一聲:“恐怕是這樣,也許有數十人之多。”
“你打算怎麼查?”笠原幸雄陰著臉問。
“請司令官閣下密令特種情報部大久保俊次郎大佐調查昨天所有外出人員,我相信,這裡面一定有人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磯村武亮的判斷正確,不到六個小時,大久保俊次郎就揪出一人,第四課的山下少佐,當然,這是張曉梅給他准備的倒霉鬼,山下稀裡糊塗的被忽悠出去,又稀裡糊塗的被大久保俊次郎逮住,他可比土屋慘多了,大久保俊把能用的酷刑都用在他身上,無法交代的他在大久保俊眼中是真能扛啊,由此也讓磯村武亮對趙子赟產生了深深的恐懼,連日本人都這麼賣命,趙子赟太可怕了。
張曉梅是不知道兩份電報讓關東軍幾乎抓狂,鄧普也僅僅是從街上的一些現像斷定起效果了,興奮的他催促張曉梅繼續,不過張曉梅卻雙手一攤:“現在沒法繼續,家裡不來電,你讓我拿什麼去忽悠日本人?”
“你催啊,我看新京有些氣氛緊張,再加把火,一定燒得日本人雞飛狗跳。”
“催也沒用,她不同意的。”
“為何?”鄧普一愣。
張曉梅搖搖頭:“看來你只有潛伏的經驗,沒有騙人的經驗,來,我和你說說。”
“你告訴我,關東軍破譯第一份電報,會是什麼反應?”
“肯定情報泄密。”
“不錯。”張曉梅點點頭:“那第二份呢?”
鄧普想了想:“恐怕要瘋了,滿世界抓內奸,而你這時候推出一個,必定讓他們喜出望外。”
“好,你作為關東軍的內奸,你想一想,抓到的人不是自己人,你會怎麼做?”
“我是內奸?”鄧普陷入沉思,好一會,他點頭又搖頭。
張曉梅笑了笑:“別想了,其實你是知情者,自然會忽略一件事。”
“什麼事?”
“在關東軍眼裡,內奸是真實存在的,我如果是內奸,不管抓到的這個人是不是自己人,都表明關東軍已經開始嚴格審查,一個合格的內奸,這時候需要做的是沉下去,不要露出任何蛛絲馬跡,因此,他不會再傳遞秘密情報,懂了嗎?”
鄧普恍然大悟:“也就是說,在短時間內,沒有情報泄密才正常。”
“正確,因此,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休息。”
鄧普吸了口氣:“是你說的她想到的嗎?太厲害了!”
張曉梅笑笑,林曼潛伏張恆多年,又是日本人,人又聰明,不弄出這樣的花招,豈不對不起她的才能?
“那我們要休息多久?”
“這就不好說了,要看日本國內的倒霉鬼什麼時候來。”
鄧普聞言笑了,張曉梅已經點透,只有外來人,才能形成新的情報泄露,真是環環相扣啊。
扭頭看見張曉梅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臉紅了紅:“我是有些想認識這個奇女子,不過可不是想和她有什麼。”
“她真的很漂亮,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
鄧普搖搖頭:“和這麼聰明厲害的女子一起生活,我害怕,我還是不招惹為妙。”
張曉梅愣了下:“真話?”
“真話,你想想,她要收拾你,豈不是易如反掌,男人活在她的目光下,很累的。”
張曉梅想了想,點頭,她領教過林曼給她下的套,若不是自己本身是安排到她身邊的人,還真無解,察省也就只有那兩位能夠收拾得了她。
“你想法還真特別,看來你是想找個傻女人了。”
“傻女人我可不要。”
“聰明的不要,傻的也不要,你想要什麼?”張曉梅笑道。
“你這樣的。”鄧普脫口而出。
張曉梅頓時滿臉通紅,低著頭:“你瞎說什麼!”
鄧普最喜歡看她羞澀的樣子,覺得異常美麗,到了這個時候,也心一橫:“我沒瞎說,我已經喜歡上你了,以後別在提別人。”
張曉梅坐不住了,起身跑回臥室,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出來,臉色已經恢復平靜,她坐到鄧普對面:“我不適合你。”
“為什麼?”鄧普急了,“局裡的做法你也知道,局長讓我認真考慮和你的事。”
張曉梅愣了下,董虎特別安排有些意外,而且他並沒有問自己的意思,腦海中浮現出陳嬌兒的笑臉,她有些明白了,此事怕是只有她蒙在鼓裡。
“我也想過了,曉梅,我不在乎你以前的事。”
張曉梅搖搖頭:“我在乎。”
二人不說話,鄧普固執的看著她,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嘆了口氣,張曉梅道:“你問過我我的事,我現在告訴你,你聽完後再好好想想。”
這一敘述便兩個多小時,鄧普很驚訝張曉梅的遭遇,但也徹底將他心頭的疑慮消除,反而激起心中的憐愛之情。
“你可真傻,這樣的事是個男人就不會在乎,我不用想了,我就認定你了。”
“可……”
鄧普身子往後一仰:“我看倒是你沒想好,這樣吧,我們繼續相處,等你真的喜歡上我,我們再說。”
張曉梅只能點頭,扮演夫妻,她也跑不掉。
“對了,別再提什麼你可以做真夫妻的話了,我可不保證下次我不動真格的。”鄧普壞笑道。
張曉梅臉通紅:“你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