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口事件結束的異常快,快到各方都還在猜測這回趙子赟如何收場,消息早已傳出,趙子赟這次被日本人拿住了把柄,還死了人,以日本人的做派,這回趙子赟麻煩大了。
當雙方聯合公布了陳橋協定時,各方傻眼了,完完全全的賣國條約,這回察哈爾沒有任何狡辯之處!
張家口再增加六百畝附屬地,幾個附屬地新增駐兵三千人,多倫十七師撤離……,沒有一條對察哈爾是有利的,這也是占了便宜的趙子赟給了日方面子,協議中不提錢的事,敲竹杠也要有道德。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國府沒做評論,老蔣早已從自己的渠道得知其實這裡面有些東西,日本人算是拿錢買條約,真是奇了怪了,為何察哈爾每次都能占日本人的便宜呢?老蔣百思不得其解。
各界這次是統一的罵聲,在大戰之前,趙子赟終於牢牢戴實了賣國賊的帽子,憤怒的北方大學學子第一次將省府圍得水泄不通,巨大的失望讓他們一夜之間改變了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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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商界在猶豫著,要不要罷工?普通民眾兩頭為難,支持那那一邊都不是。
“這是最後的浪潮,我頂著,你給我出去!”陳淑珍頑強的撐了起來,將趙子赟轟出了省府,轟出了張家口。
面對巨大壓力,陳嬌兒登報辭去了基金負責人一職,將工作全部移交給朱菊芳,轉任永興集團執行董事,她本意是減少自己露面的機會,緩解外界看到她進而逗起對她夫君的怒火。
然後廣大農村的農民也勒令自家孩子不准鬧事,馬君武見局面有些松動,立刻下發了震驚教育界的規定,游行抗議可以,但超過三天不上課的學生,一律開除!
有學子不信邪,愣是三天不上課,馬君武毫不猶豫的簽發了開除的文件,舉世震驚!
這下好了,矛頭轉向他的身上,老先生淡然得很,許璇埋怨他這麼做有損名聲,老先生笑笑:“叔璣,我得替他扛一扛。”
許璇無語,他也是知道一些秘密之人。
察哈爾的抗議浪潮終於被壓下不少,學生向來是主力軍,他們活動少了,陳淑珍才算是緩了口氣,這段時間,她體重急劇下降,真是心力交瘁。
橋本正康倒是非常滿意的看著察哈爾這一切,尤其是趙子赟被逼得灰溜溜的逃離張家口,這真是太讓人開心了,整個陳橋協定產生了良好的效果,唯一遺憾的是德王重返錫盟有些不太可能,不是趙子赟不支持,而是特木得讓德王不敢回去,十七師移防後,日本人發現也有不好之處,整個錫盟東部出現了巨大真空,特木得任意馳騁,甚至還在多倫附近轉悠,讓剛通車的張多鐵路有些不大安全。
多倫附屬地的日軍被折騰得疲憊不堪,他們倒是不用再通報察哈爾才能出來活動,但地域上有限制,到處亂竄那是行不通的,只能被動防守,這樣一來,連帶寶昌的日軍都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特木得,對同在寶昌突擊師注意力就弱了。
既然陳淑珍頂著,趙子赟干脆抓緊時間解決一些事情,他悄悄抵達了商都旗,一來視察張北到威井這條大通道的建設,二來會晤一個人。
在烏蘭哈達到威井的鐵路短期不可行的情況下,原來的張庫汽車郵路就顯得非常重要,這次依托張庫郵路修新路,趙子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建設兵團上了、俘虜也上了,除此之外,他還首次采用了瀝青修建,歸綏煉油廠除了大量油品進入察哈爾外,煉油剩下的瀝青也源源不斷走烏蘭哈達到了張威路的修建現場,傅作義都想不到這煉油廢物還有這用處。如今張北經商都旗縣府所在地烏蘭到蘇治的柏油路面已經鋪設完成,真真是好路啊,北上威井的貨車每每經過這裡不由得贊嘆,這才是路!
進度還不錯,不過趙子赟擔心一旦開戰,這裡的工程會耽擱,他反復交代工程負責人盡量趕一趕,工程負責人很有信心的保證年內完工,這也不是他說大話,在沒有鋪設柏油路面前,基礎路面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蘇治往北,道路所過之處多為草原和戈壁,沒有太大難度,南段路面完成,運送修路物資的速度會成倍增加,一天修十幾二十幾公裡不成問題。
可以考慮把二十師往回調一調了,在烏蘭,趙子赟下達了密令,二十師的防線全部由那木海扎布接防,全師撤往錫盟蘇尼特旗圖古裡克,參與公路的修建,而建設兵團北上威井,彌補察哈爾第一師兵力上的不足。沈忠毅騎兵師再協防一段時間,等察哈爾第一師完全勝任後,南下返回察哈爾。
安排完這一切,他等的人來了。
“感謝趙主席願意見我。”來人向他施禮道。
“我是叫你胡克巴圖爾還是韓鳳林?”趙子赟笑道。
“這隨趙主席意願。”
兩人在屋中坐定,等人上了奶茶,趙子赟開口道:“胡克巴圖爾,聽說你幾乎跑遍了錫盟各旗?”
“是。”
“你這麼不辭辛苦,想要什麼?”
“錫盟的未來。”
趙子赟點點頭,看來特木得對此人很贊賞是有原因的。
“你想要什麼樣的未來?”他喝了口茶問道。
“和察哈爾八旗四群一樣的未來,還請趙主席能夠給予錫盟足夠的支持。”
盯著他看了好一會,趙子赟道:“胡克巴圖爾,你要的未來察哈爾給不了。”
胡克巴圖爾愣了,“趙主席,您恨德王,但不能遷怒於錫盟。您不是說要給蒙族人一個美麗的家麼,不是說蒙漢平等麼?難道錫盟沒有價值就不管了?”
“誰說錫盟沒價值?胡克巴圖爾,錫盟的未來只能在錫盟自己手裡。”
疑惑的表情浮現在胡克巴圖爾臉上,這是什麼意思?讓錫盟自治?
趙子赟笑了笑:“胡克巴圖爾,我希望錫盟和察哈爾一樣,是一個省,錫林郭勒省,所以我說,錫盟的未來只能在錫盟自己手裡。作為察哈爾省主席,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未來。”
胡克巴圖爾手哆嗦起來,同察哈爾一樣的省!他本只想著說服錫盟各旗改縣治並入察哈爾,沒想到趙子赟給了他更好的答案。
“如果真這樣,趙主席能兼任錫林郭勒的省主席麼?”
趙子赟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胡克巴圖爾,你說得我做不到,省主席要國府批准,從來就沒有兼任一說。”
胡克巴圖爾目光卻暗淡下來,良久道:“以其外人來當,不如並入察哈爾,趙主席,說實話,我不但信不過錫盟的王公貴族,更信不過國府派來的人,我只信您。”
這份信任,讓趙子赟有些感動,可說服老蔣,怕是不可能,他並沒有獨霸天下之心,打敗日本人,他還想歸隱,如今外蒙那頭到時還不知如何處理,再加上錫盟,難辦了。
沉思良久,他覺得,從旗縣合並開始,蒙區就已經成為他不能推卸的責任。
“我雖然不能答應你兼任省主席,但我可以盡力把錫盟建成和察哈爾一樣的省。”
胡克巴圖爾眼中閃現希望之火,他急切道:“趙主席,我能做什麼?”
“首先,找一個能讓各旗都能認可的地方作為省府所在地,然後做准備,我覺得可以先做幾件事,一,和各旗協商,同意建立錫林郭勒省,但王公貴族扎薩克這些世襲不能和省的建立掛鉤,二,選派人手來察哈爾學習,三,鑒於錫盟各旗地域廣闊,一旗一縣過於大了,如何劃分要有個預案,四,先弄一個建省籌備委員會,對外不要宣揚,暫時履行省府的一些職權。”
認真記下,胡克巴圖爾覺得這些事不算難,有些東西他和各旗溝通時已經談到過。
“趙主席,自從德王出逃,各旗王公貴族跑了不少,解決世襲的問題不是大問題,唯獨索王有些難辦。”
“索王為人還是不錯的,你可以考慮未來他做省主席。”
胡克巴圖爾沒做聲,在他心裡,除了趙子赟,誰來做都不成。
又說了些細節,胡克巴圖爾問道:“敢問趙主席,外蒙以後會怎樣?”
趙子赟想了想:“我不妨告訴你,就威井那裡,未來肯定也是一個省,這話我和那木海扎布也說過。”
“我懂了,在趙主席心中,烏盟恐怕也是一個省吧?”
“對,我是這麼想的。”
這件事的進展遠比趙子赟想像的要快,胡克巴圖爾一門心思要辦成這件大事,他直接奔赴浩齊特,見到索王就單刀直入將趙子赟的想法和盤托出。
索王愣了半響,當年他也是堅定的反對盟改省的,但這些年來,察哈爾旗縣合並的成效他也看得一清二楚,穆克登寶曾經以鑲黃旗自治來對抗正紅旗的旗縣合並,最終一敗塗地,還被趕下了總管寶座,牧民的心已經去了察哈爾。
錫林郭勒省?聽著好像也不錯,索王猶豫了。
至於世襲,他倒是看得開,上次胡克巴圖爾說的他贊同,皇帝都能被趕下台,一個世襲的王爺能存在多久?
“趙主席曾提議王爺來當這個省主席,不過我不同意。”
索王有些惱怒,你不同意也不用當著我的面說出來啊!
“原因很簡單,王爺若是當了這個省主席,必定給那些王公貴族借口,把持各旗和省府要害部門,真若這樣,還不如盟!”
索王並不昏庸,胡克巴圖爾算是一語點中問題的關鍵,不過趙子赟來當就成麼?
“你就這麼相信他?”
“如果說找他之前我還有些擔心,但他說出錫林郭勒省的話後,我可以明確告訴王爺,我信!”
“好吧,就算我同意你這麼做,別忘了,錫盟還有個特木得!”
胡克巴圖爾笑了:“王爺,您真的認為特木得不是三十一軍的人?您看不出他在錫盟就是為了不讓日本人染指錫盟嗎?”
索王再次呆了半響,良久道:“原來如此。”
“王爺,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我想百年後,草原上也許還會傳唱著特木得,不知可還有人記得王爺否?王爺就不想留下些什麼嗎?”
索王身子微微顫動,好一會才道:“我老了,胡克巴圖爾,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你只要記住,這就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