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和陳振林深談,並得到認可,趙子赟心情也是極好,如何帶多倫警備團,他也有了初步的想法,吹著口哨,他回到省府後院,一進後院,他就看見一個身著西洋衣裙的女子進了老師的門,服飾顏色和背影都有些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好奇之余,他躡手躡腳來到老師房間門口,伸出頭朝裡望去。
那女子背對著他在屋角的櫃子前,身著淡紫色西式連衣裙,領口、袖口有白色的鑲花邊,裙子上紅的、綠的小花隨著裙擺晃動,很是好看,女子很明顯在拿著什麼東西,趙子赟越看越覺得背影、動作眼熟,腦海中一閃,脫口道:“嬌兒!”
女子被嚇了一跳,急忙轉身,果然是陳嬌兒,她見趙子赟站在門口發愣,不由得嬌嗔道:“二哥!進門也不出個聲,你想嚇死我啊!”
趙子赟張著嘴沒說話,陳嬌兒這一身衣著,有著江南小家碧玉的神采,又有著異國風情的特征,說話又還帶著北方女子的一絲絲野性,襯托著她清秀脫俗的面容,趙子赟的心()一下子亂跳起來。
“二哥。”發覺趙子赟盯著自己目不轉睛的看,陳嬌兒臉紅了,低下頭輕呼了一聲,身子左右微微晃動,也顯示出她此時心裡也不平靜。
這一聲二哥,讓趙子赟腳一軟,他急忙扶住門,心裡暗罵自己,怎麼當著妹妹這麼失態,“你這衣服……”
“二哥送我的呀!”
趙子赟一拍腦袋,總算想起來了,這是他在天津買的,當時也就是想著給家裡人帶點禮物,也沒刻意挑選,沒想到今天陳嬌兒穿了出來,晃花了他的眼。
“挺好看的,老師呢?我去找他。”說罷,趙子赟慌慌張張走了。
陳嬌兒站在那裡,臉紅了一陣,漸漸消退,不知她又想起什麼,撲哧輕笑,隨即臉再次紅了起來。
從這天之後,趙子赟心裡起了變化,他以往對陳嬌兒並不在意,也知道大哥和薛儒他們話裡的一些意思,只是一直把陳嬌兒當妹妹,也沒什麼感覺,如今心裡如同平靜的湖水了被扔了顆石子,雖沒起什麼波瀾,但也泛起一絲漣漪,弄得他面對陳嬌兒時少了往日的鎮定,多數時候就是瞎扯幾句,然後找借口離開,讓陳嬌兒悵然若失。。
沒多久趙子梧的命令很快下來了,這個命令在三十一軍惹起眾多議論,因為命令的內容很奇怪,十七師李建波團、二十二師王貴團和張煜教導團全部移防多倫,為那達慕大會提供防務,即日起將隨趙子赟前往多倫,在多倫期間,由趙子赟統一指揮。
包括李肅、張志新和陳振林等高級將領都一頭霧水,理由有些牽強,那達慕大會由三十一軍提供防務很正常,可為何不直接派十七、二十二中的一個師去呢?而且特木德騎兵師分駐在察北草原,現在的局勢已經和去年大為不同,根本不需要這麼多的兵。
軍中有傳言,這是軍長准備讓弟弟掌握兵權,有可能這三個戰力最強的團就是用來組建一個師,由趙子赟任師長,說法不靠譜,不過很多人都覺得這種可能性最大。
“大哥真是奇怪了,在多倫放那麼多兵干嘛?”趙子赟剛走進王頌房裡就嚷嚷道。
王頌笑笑,並沒有回答,趙子赟見老師沒有任何解釋,坐在椅子上也是四平八穩,猛的心頭一閃,幾步就來到桌子面前,雙手撐在桌子邊,盯著王頌一字一句道:“老師,您和大哥有事瞞著我,還是大事!”
王頌哈哈笑了,“子赟別瞎猜,沒事,你大哥就是為那達慕大會提供防務”
趙子赟一撇嘴,“老師哄小孩子哪?我要是不知道老師從那裡來的,還真不在意,是不是張學良和老蔣又要干起來了?我記得老師從未說過啊?”
輕輕嘆了口氣,王頌用手揉了揉頭,還真難辦,趙子梧找理由蒙混屬下容易,可他要蒙混趙子赟就難了,只要王頌沒有反對的怪異事,趙子赟都不相信表面上的解釋。
“子赟,不是老師不想告訴你,是這事太大,不能走漏一點風聲。”
“老師,您和大哥不能總把我當小孩子!您也說過,未來會有一段很艱苦的日子,我不想成為局外人,我要幫您和大哥!”
“你已經在幫你大哥了啊。”王頌勸道。
趙子赟轉過桌邊,拉著王頌的胳膊央求道,“我知道,自從陽高那件事後,您和大哥要保護我,可不經過磨礪,怎麼能成長,再說我已經開始介入軍隊,難說以後要上戰場的,到那時誰來保護我呢?”
趙子赟又是講理又是哀求,這一招王頌還真沒什麼化解的辦法,年輕人總是向往在戰場殺敵,擋是擋不住的。
“要不這樣,等有行動時我和你大哥說說,帶上你。”
“噢!”趙子赟松開王頌的手,縱身向上一跳,落地時雙拳緊握,臉也瞬間變得通紅,也不等王頌說他,便一溜煙跑了。
時間進入三一年四月,一個**明媚的早上,三個團六千多人押送大批物資前往多倫,隨行的還有剛從軍校經過短期培訓的低級軍官五十人,這是組建多倫警備團的班底,考慮到趙子赟並沒有戰鬥和帶兵經驗,趙子梧特意從軍中挑選了一個年輕人,原陳振林手下的一個營長,叫劉剛,作為趙子赟的副手,出任副團長。
一同前往多倫的還有趙子梧本人,他去多倫倒不是擔心趙子赟沿途搞不定手下三個團長,而是應章嘉活佛之邀,前往多倫會晤,並為藏傳佛教學院揭牌。這是當初趙子梧答應的一件要事,經過半年多的建設,學院已經矗立在彙崇寺東面的草原上。
陳振林作為財政廳廳長,也隨同前往,主要是和陳淑珍商議那達慕大會的各項經費落實問題,順帶他也想仔細了解多倫一年多來的稅收情況,如果可行,將在察哈爾全省範圍內實行。
在張北停留時,三人和縣府進行了會談,張北縣長周稚廉彙報了情況,他算是聰明有頭腦的,自己想不出法子就學,農業幾乎照搬陽高的,牧業和商業照搬多倫的,這個時代有個特點,貧窮地方的地方官反而有抱負,還清廉,也許是沒錢搜刮,那些貪官污吏不願意來的原因吧。
周稚廉是在這幾年動亂中,無人願意來張北,被地方推舉上來的,原想著也就是憑良心支撐著做做,也算對得起一方百姓,沒想到察哈爾風起雲湧,趙子梧成了省主席,當趙子梧提出先口外後口內的方針後,他再也坐不住了,跑了幾次省府,得到了趙子梧的支持,憑著在張北的聲望,他幾乎動員了全縣百姓參與到水利和農田改造當中。
“主席,張北今年准備播種三十萬畝小麥,其他的雜糧十萬畝上下,如今種子也運到了,…….”
趙子梧吃了一驚,他支持張北也是看周稚廉還是能干的,沒想道張北動作這麼大。
“周縣長,大面積種小麥要考慮幾個問題。”見大哥一時沒吭氣,趙子赟插嘴道。
“趙…..”周稚廉突然發現有些尷尬,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趙子赟,傳說他將出任多倫縣長,可還沒告示。
“周縣長叫我子赟吧。我所說的問題關系到張北是否可以發展起來,而不是一年解決溫飽問題的事。”
“子…赟老弟請說。”
“張北地處塞外,風沙大,一旦大面積開墾,風沙會更大,因此,開墾田地要和種樹一起辦,否則過不了幾年,那些田地就廢了。”
“有理,我光想著多增加土地的事了。”
“糧食種出來,要賣的掉,周縣長要隨時查看,估算今年的產量,及時和省府說,要知道民眾光有吃的還不行,還要有用的。此外,我剛才也聽周縣長說了當地地主很擔心你向陽高那樣強收土地,現在看來,我在陽高做的不一定對,不過可以借鑒,可以給地主兩三年的時間,把地租降下來,縣府手裡一定要掌握大批土地,這樣才能制約那些地主。”
周稚廉連連點頭,“說的是,不過我一直有個疑問,縣府手裡大批土地以後怎麼辦?”
“這個暫時還沒具體的辦法,我想不外乎兩種可能,等各方面理順了,能夠想到辦法限制地主對土地的兼並,可以將縣府手裡的地賣給民眾,另一種可能就是我們成立一個公司,將全省縣府手裡的土地拿過來統一經營。”
經營土地?周稚廉不由得朝他多看了一眼,這麼年輕,怎麼想得到的?
“至於商業和辦工廠,我覺得周縣長也別全部照搬多倫,張北有什麼?這是要先搞清楚的,然後是如何做,多倫主要和蒙古各旗有聯系,商業也好,工廠也罷,都圍繞這個來的,張北不一樣,不僅僅有北方草原,還有南邊的張家口,還有平津地區,要在這個上面做做文章,不然和多倫無法競爭。”
“我懂了。”周稚廉起身彎腰施禮,“受教了。”
這次談話,幾名團長也在場,傳聞要組建新師,他們有可能成為趙子赟的手下,本有些不屑一顧,今日才覺得趙子赟其實也不簡單,坐在那裡侃侃而談,完全和年齡不相稱。
吃過晚飯,趙子梧本想和弟弟說會話,衛兵來報,說老師王頌來了。趙子梧大感詫異,還未起身出去迎接,王頌急匆匆走進趙子赟的房間,掩上房門後便急切的說道:“子梧,我們忽略了件事!”
“老師,什麼事?”
“這還是子赟發現我們瞞著他才讓我想到的,這次出兵是秘密的,可你人一旦不在張家口,必然引起各方懷疑!”
趙子梧猛的站起來,來回在屋中不知走了多少圈,“老師,如果對外宣稱我去多倫視察呢?”
“這看起來可行,不過,子梧你想過沒有,到時候那三個團會一起消失,你又不能明說,到時候三十一軍肯定會慌亂,一旦敗露,後果不堪設想,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一切的計劃仿佛如同肥皂泡一般“噗”的一聲破了,趙子梧深知計劃是不能告訴手下任何一個人,這種預知未來的突然事件他沒有辦法和手下人解釋,一時間無解的他重重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難道要放棄?老師,我不甘心。”
王頌掏出煙,遞給趙子梧一支,自己點燃後深深吸了好幾口,眯著眼睛看著四散的煙,良久,他將手中的煙丟在地上,用腳重重的扭踩幾下,“子悟,讓子赟去!”
“不行!老師,我不能讓他去冒險!”趙子梧再一次站了起來。
“子悟,你坐下,聽我說。”
“我以前和你是一樣的想法,不想讓子赟去冒險,不過這些日子和子赟交流多了,我覺得我們的想法不一定對,今後十多年都是亂局,子赟總要面對的,以其讓他毫無准備,不如現在就讓他參與。”
王頌的話讓趙子梧陷入沉思,弟弟和他一樣知道很多未來的秘密,這種能改變歷史的誘惑他不相信弟弟能抗拒,難保他有一天會自作主張去做事,那還真不如像老師說的,參與進來,也好有個掌控。
“好吧,這次就交給子赟去帶隊,只是老師,我心裡沒底。”
“子悟放心,這次我和子赟一起去。”王頌伸手拍了拍趙子悟的肩膀。
聽完大哥的全部計劃,趙子赟震驚的無以復加,這簡直是火中取栗,是豪賭,但他也知道,一旦成功,收獲將是巨大的。
“我做主將?”趙子赟還是不敢相信。
“對,整個計劃只能你一個人知道,子赟,計劃是死的,你要隨機應變,不過大哥相信你,記住,不管出什麼事,先保護好自己,天大的事由大哥頂著!”
“大哥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大哥和老師失望的!”
隨後的行程,趙子赟再也沒有關心地方的心思,他滿腦子都是這件事,大哥既然把這個任務交給他,他需要仔細的想,爭取將一切可能發生的事預先找到解決辦法。
“大哥,老師,有兩件事需要提前解決。”抵達多倫的前一晚,趙子赟找到趙子梧和王頌。
“我一旦離開多倫,多倫也會猜測,因此,陳縣長在這件事完結之前,不能離開多倫,這樣才不會引人注目,但又不能和陳縣長明說。”
“嗯,這是個問題,這樣,那達慕大會結束也要到八月,我可以讓陳縣長做好這事的收尾再來張家口,還有什麼?”
“不管我們選擇哪條路,都必須經過張學良的地盤,幾千人要想悄無聲息,是很困難的,我想,是不是可以先期派人查探道路,如果有可能,清理出一條通道來。”
“清理?如何清理。”
趙子赟尷尬笑了笑,“大哥,我說出來你別笑話我啊。”
“說,你是我弟弟,說錯了也沒關系。”
“能不能派一支部隊……”趙子赟邊說邊看趙子梧的臉色。
聽完後,趙子梧和王頌對視一眼,還真可行,“行,就按你說的辦,我回去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