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聽著心裡“咯噔”一聲。
不管這個人是危言聳聽還是確有其事,只要涉及到皇上的事就不會是小事。
他一把就拽住了那個內侍,捂住他的嘴就把他拖進了旁邊的樹林裡,然後警惕的四處張望了片刻,這才壓低了聲音惱怒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種事是能隨便說出來的嗎?你不怕死,我還怕死呢!”
那人也不反抗,由著阿吉把他拽進了樹林,等到阿吉說完了話,這才扒開阿吉的手,學阿吉壓低了聲音道:“我也是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的人,輕重緩急我怎麼會不知道把握?只是我把你當兄弟,才對你說實話。你若是不相信,不妨照著我說的去打聽打聽,就知道韓太後去世的那天晚上都發生了些什麼事了!”
姜憲來江南的目的之一,就是想弄清楚韓太後是怎麼死的。
阿吉很清楚她的意圖。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和這內侍接觸。
“你敢肯定?!”他遲疑的反問。
“我們都是服侍貴人的人,有些事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那內侍道,“一句話不對,就有可能丟了性命。誰敢隨便在貴人們面前說話?我要是沒有證據,怎麼敢在哥哥你面前大放厥詞?”
皇上最多也就和韓太後的死有關聯,你開口卻讓我告誡郡主小心皇上,這不是大放厥詞是什麼?
阿吉在心裡腹誹著,面上卻半點看不出來,道:“你既然認我這個哥哥,我也就認了你這個弟弟。你也知道我們是服侍貴人的,一句話不對就有可能丟了性命。我暫且相信你一回,你可不能坑了哥哥!”
“哥哥放心!”那人立刻就改了稱呼,拍著胸脯道,“這行宮的水太深,我還指望著哥哥搭把手,把我從這裡面救出去,能讓我去慈寧宮服侍太皇太後她老人家去——宮裡誰不知道太皇太後是個菩薩心腸,對自己身邊的人是最好的。我也想沾沾她老人家的福氣。”
原來這人是想借著郡主的手回京城去啊!
阿吉恍然大悟。
那內侍也不兜著藏著了,訴苦道:“我這不也是沒有辦法了嗎?我把皇上的事說出來了,還能有個活路嗎?我不跟著郡主走,我還能到哪裡去?”
阿吉也是從低層掙扎出來的,頗為理解這人的行事手段。遂也不生氣,誠心地道:“這件事我還真不敢當家作主,得先跟郡主說一聲才行。”
這裡是江南,姜憲的影響力到底如何,阿吉心裡沒底,自然不敢攬這話。
那內侍卻覺得阿吉為人真誠,想到現在宮裡的情景,他若是錯過了嘉南郡主這個路子,以後恐怕再也不可能遇到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他略一思忖,索性道:“有些事我也就不瞞哥哥了。你可知道韓太後身邊服侍的人為何都不見了?那是因為他們聽到了韓太後和皇上吵架!而且,韓太後還嚷著要廢了皇上!”
阿吉聽著眼皮子直跳,聲音都打著顫:“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人有些鄙視地瞥了阿吉一眼,道:“宮裡人有宮裡人的生存方式。那些貴人是從來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的,他們以為我們什麼事都不知道,實際上我們什麼事都看在眼裡。皇上除非一夕之間把韓太後身邊的人全都殺得一個不留了,不然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總有人會看見。”
這倒是!
阿吉沒有說話。
那人見阿吉相信了他的話,心中欣慰,繼續道:“韓太後那天晚上不僅嚷著要廢了皇上,而且還狠狠地打了皇上兩耳光,皇上出來的時候,臉上紅紅的,一看就是被打得不輕。”
阿吉心頭大震,道:“太後這也,這也太過份了吧?”
“所以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啊!”那人感嘆道,“韓太後動不動就拿這個威脅皇上,皇上估計也是煩了。而且韓太後打皇上的時候,那蔡氏也在場!”
阿吉目瞪口呆。
姜憲要喝斥他的時候還會避開那些下人。趙璽堂堂一個皇上,卻被太後當著別人的面扇了耳光,就算是泥菩薩,也有三分性子。
韓太後這樣做,也太過份了!
再怎麼說,皇上也是真龍天子,天下至尊啊!
阿吉突然非常的同情趙璽。
那人看了他一眼,正色地道:“所以我說讓你提醒嘉南郡主一聲,讓她小心皇上啊!”他說完,微微頓了頓,這才繼續道,“皇上當時可是一點脾氣也沒有,跪在韓太後面前直呼‘是朕的錯’,出來的時候也是一副愧疚的表情。第二天皇上去探望太後的時候,太後身邊服侍的人還擔心太後繼續為難皇上,他們這些近身服侍的見了皇上的窘態,哪一天犯到皇上的手上丟了性命,誰知道皇上已是笑語殷殷,要陪著太後用午膳。
“或者是蔡氏勸過太後的緣故。
“那天太後不太高興,但還是和皇上一起用了午膳,午膳後還一起喝茶,吃了些小點心。
“等到傍晚,太後就不舒服了。
“太後身邊的人去請御醫,但御醫被皇上叫去了靖海侯府,說是靖海侯府的庶長子被趙建童打了,幾個大夫都過去給靖海侯府的庶長子瞧病去了。
“皇上卻大發雷霆,說為何當值的御醫也去了,還要懲罰人。要不是太後疼得厲害,直接丟了個杯子砸到了地上,皇上還在那裡責怪太後身邊的女官。
“可晚了就是晚了。
“等到那些御醫趕過來的時候,太後已經昏迷不醒了。
“簡王爺和東陽郡主把宮裡翻了個底朝天,太後身邊服侍的人已被皇上處置了,兩人什麼也沒有查出來。”
話說到這裡,那個內侍居然打了個寒顫,聲音又壓低了幾份道:“原本簡王還有些責怪皇上處事急切的,誰知道皇上卻跪在簡王面前說自己遇事慌了神,把事情辦砸了,要怎麼責懲,全聽簡王處置。
“你說,簡王能處置皇上嗎?”
阿吉沉默地搖了搖頭。
“簡王雖然管過宗人府,可到底沒有正經地在宮裡呆過。”那內侍冷笑了一聲,道,“這也是韓太後的命——當初簡王也好,東陽郡主也好,都只想著從韓太後身邊服侍的人下手,卻忘了御膳房!”
“你是說……”阿吉震驚地望著那個內侍。
那個內侍輕輕地頷首,沉聲道:“我後來發現,御膳房點心司的兩個內侍就在太後昏迷的那天晚上,突然暴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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