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午後陽光不算一年最烈,時而曠野清風拂過,送來清涼,也在稻田間吹起一陣陣稻浪,空氣中溢滿稻香。
柳老爺子跟柳老婆子臉上一下漾出笑容。
這種味道,跟杏花村很像。
讓人覺著好像回到了村子裡一般,心神舒暢。
走到田埂邊蹲下,看著面前墜彎了腰的稻穗,柳老爺子伸手在稻粒上捏了捏,凝實飽滿。
“看這些稻子的長勢,種田的定然是老把式,侍候作物很精細。”
“老爺謬贊了。咱莊稼人靠的就是莊稼養活,把作物侍弄精細了,等秋季豐收,咱也能吃得更飽不是。”稻田另一頭正在勞作的老漢直起身來,邊擦臉上汗珠邊笑應。
“是啊,咱對作物好,作物就會回饋豐厚。”沿著田埂走過去,田地間一個個汗流浹背的身影辛勤勞作,柳老爺子眯眼笑,“咱家裡的稻田,稻穗肯定也墜彎稻杆子了。飄出來的稻香,比這裡更濃呢。”
柳老婆子等人跟在他身後,聽著他的話便知道,老頭子這是想家了。
他們一輩子活在杏花村,年紀越大,對家也越發依戀,哪怕只離開一小段時間,心裡便會想念。
外頭再好,也不及自己的家好。
“聽王爺說杏花村是個世外桃源,有時間老夫也想去看看。”秦嘯道。
聞聽老爺子臉上的笑濃厚起來,“那將軍可一定要來。到時候老頭子帶你一塊跟村子裡那些個老家伙喝酒去。將軍戰場下來的喝酒爽快,咱莊稼人可也不輸你。”
“老爺子這麼說,那我勢必得去了。”
“等你來!哈哈哈!”
爽朗笑聲洋溢田野,極富傳染力,就連被大人抱在懷裡的巴豆紅豆也跟著咿咿呀呀叫喚,小手揮舞。
“喲,巴豆紅豆這是也想回杏花村啊?”柳老婆子逗弄。
“便是去也不能久待,皇室子弟三歲便要開始啟蒙了,你們那小村子,連個教書先生都沒有,那不是把娃兒耽誤了。”皇太後立即接口,“等巴豆紅豆三歲了,哀家給他們找朝中大儒啟蒙,到時候便呆在宮裡,哀家親自督促。”
“你說你這老婆子,怎麼說話就是喜歡掃興。咱村子裡沒有教書先生,但是娃兒在那裡肯定比在宮裡開心。還三歲就要啟蒙?找個大儒來見天對著他們說什麼之乎者也的,他們能聽得懂啊?”
“怎會聽不懂?當初風青柏三歲能文四歲能武,五歲的時候都已經能跟夫子辯論太學了。我巴豆紅豆還能比他差了?”
兩婦人又爭上了。
周圍人忍俊不禁,跟家裡老太太在一塊的時候,皇太後總是鬥志昂揚。
就連田地裡干活的佃農,聞聽那邊傳來的話語聲,都忍不住低低一笑。
“沒想到你小時候的事情傳得那麼廣,連太後都知曉。”柳玉笙跟風青柏走在長輩們後頭,聽得太後的話,揶揄打趣。
“還好,薄有神童名聲。”風青柏唇角輕揚,看向女子,“現在要更好些,不論哪一方面都比別人強。”
對上男子深邃眼睛,柳玉笙一下就品出了他話中真正意味。
不僅文韜武略高人一籌,在床上也比別的人強。
……這個不要臉的。
虧得巴豆紅豆還聽不懂,否則他就是為長不尊。
因為倆豆兒還小,餓得快,一個時辰左右就得給他們喂一次奶,是以眾人並沒有走遠,只在莊子周圍看了下田園風光便返程。
此時乾德殿裡,風墨晗正斜在長椅上抑悶。
“皇叔皇嬸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別莊了吧。”
“回皇上,奴才不知。”小板子臉苦,他又不知道王爺的別莊在何處,就算估算時間也估算不出來,皇上這麼問,不是為難他麼。
“你有什麼是知道的?”風墨晗輕哼一聲,視線往殿門外瞟了一眼,“還跪著呢?”
“還跪著。奴才怎麼勸都不肯起來,說是一定要見著皇上,跟皇上親口請罪。”
殿外,跪著梅妃。
晌午用膳前就來了,一直跪到現在,足足兩個時辰還沒走。
“皇上,要不您就見一見?”小板子猶豫了下,硬著頭皮,“梅妃到底懷了龍嗣,這一跪兩個時辰的,恐會傷了龍子……”
龍椅那邊傳來不輕不重的一聲哼,嚇得小板子立即噤了聲。
“還真是能耐,連朕身邊的人都為她求起情來了。”
“皇上,奴才冤枉啊!”小板子被嚇得兩腿一軟,變了臉色,“奴才對皇上忠心耿耿蒼天可鑒!之所以為梅妃求情奴才擔憂的是皇上的骨血呀……”
“行了,膽小如鼠,朕當初怎麼會挑了你做貼身內侍。”風墨晗嫌棄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見狀小板子連忙跟在後面,只是再不敢提求情的事了。
要不是看在她懷了皇上骨血,他又豈會心軟替她求情,害得自己被皇上好一通嫌棄。
殿外,兩道身影直挺挺跪在那裡。
靈香哭喊著,伸手抓上風墨晗衣擺,被他一腳踹開。
垂眸看向直挺跪立在那裡,抬頭看向他卻一言不發的女子,風墨晗聲音冰冷,“你為了個丫鬟,連朕的骨血都不顧,非要跪在這裡兩個時辰逼朕對你低頭?你親自懷上的龍嗣,在你眼裡還比不上一個丫鬟的賤命?”
“皇上生氣,如何懲罰妾身都可以。還請皇上饒了靈香一條賤命。妾身入了後宮之後,身邊只有這個小丫鬟對臣妾真心相待,求皇上垂憫。”梅妃慢慢垂下眸子,單手撫上小腹,“能投生帝王家,是這個胎兒的福氣,皇上寬厚一次,亦是為個胎兒積更多的福。”
“好一張巧嘴!牙尖嘴利!朕當真是小看了你!”風墨晗冷笑,“來人!把靈香拖下去,杖打二十板子,衝撞柳家老夫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