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千個,另外再要五個半人高的大缸。”他還能沒他家小囡囡有魄力?
李大跟老婆子楊氏相視一眼,“柳老哥,我做是能做,但是你定這麼多是打算做買賣吧?買賣都有風險,一不小心就得吃虧,要不你看這樣,你先訂少一點,等確定有奔頭,再追加訂制也成,大不了到時候我還給你做!”
“嗨,你還替我操心上了,”柳老爺子失笑,心領的拍了下李大肩膀,“我訂壇子其實就是釀一些東西,到時候要是買賣成不了,大不了自己用,一千個,你盡管給我燒出來!”
李大嘆了聲,“成,一千個酒壇子加五個大缸,十天我給你燒出來!有什麼要求你說說,我一並記下。”
“酒壇子就按半斤裝那種大小,其他沒什麼要求,你的手藝我信得過!”
“行,正好我這還剩下不少陶土,分量足夠。反正都要封窯了,就當老弟我送你的,給我些柴火錢就行。”
“李大你可別!該是什麼價就什麼價,你也要養家糊口的,我要是占了這個便宜,你是想叫我一輩子不安心?”
“你說你這人,怎麼就那麼軸呢!”
“怎麼軸了!我柳老頭就不愛占人便宜欠人情,這是、這是原則!”
“我都要封窯了,那些陶土堆著也是浪費,我送你還不行了?”
“不行,我不要!”
倆老爺們一下臉紅脖子粗,互瞪對方,柳玉笙在旁抿嘴偷偷笑。
卻怎麼看,怎麼覺得倆年近半百的人可愛。
楊氏也忍俊不禁,最後打圓場道,“你們呀都別吵了,這些東西,咱按行價低一些賣給柳老哥,這樣咱們不虧,柳老哥也不用覺得欠人情,就這麼定,柳老哥你再較真可就真是拿我們當外人了啊!”
倆老爺們才偃旗息鼓。
“這類酒壇子行價三文一個,我給你兩文,別爭了,我虧不了。大缸貴些,三十文一個,總共兩千一百五十文,收你兩百文定金,趕緊走人!”李大核算好,趕人,看著心堵,“囡囡可以留下,陪下我跟老婆子。”
柳老爺子數出兩百文塞李大手裡,一把抱起自家囡囡,“打我囡囡主意,美不死你!走了!”
“誒!十天後過來提貨,剩下的銀子等你買賣成了再給我!”
“還用你操心!看不起我咋滴?合著我買賣一定虧本似的,老子偏要做成了給你看!”
柳玉笙從老爺子懷裡探出腦袋來,朝李大夫婦揮手,“叔公叔婆,不要封窯,以後一定會好的!”
“好,咱囡囡有福,以後一定會好的!”楊氏樂呵,看著衝自己揮手的小奶娃兒,越看越喜歡。
怪不得柳老哥一家子把囡囡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這孩子,暖心。
出了門,柳老爺子前一刻的雄心壯志一下不見了,走路都覺腳底下有點發虛。
他真的,訂了一千個酒壇子?
“咳!囡囡啊,咱釀的酒一定能賣出去對不對?”
柳玉笙用力點頭,小奶音嘹亮,“肯定能!”
“一千個……不多,對不對?”
“嗯,囡囡說得對,那麼好的酒,一千個肯定都不夠賣的,你爺爺我眼光長遠,未雨綢繆,一次定下一千個,到時候也不會因為准備不足手忙腳亂的!”
“爺爺最棒了!”吧唧親一口,囡囡賣的這個乖,效果等同強心針。
柳老爺子彎下來的腰板瞬間又挺直了。
要是賣不出去,大不了自己喝!爺仨一塊喝能喝一年的,都不用花錢買酒了!
回到家裡把消息一宣布,其他成員靜默了好一會兒。
然後各自散開,各干各的活。
剩下柳老爺子愣在那兒一臉懵逼,這是啥?沉默抗議?無聲譴責?
柳老婆子翻了個白眼,“愣那做什麼,干活兒去呀!訂了那麼多壇子,不更得鉚足勁兒去做好啊?不管最後行不行,你們爺仨有手腳有力氣的,難道還能讓家裡女人孩子餓死?多大點事兒!”
“……”最開始連決定都不敢下的是誰啊?柳老爺子提著的心頭卻真正放了下來,舔著臉湊到老婆子身邊,壓低了聲音,“老婆子,還是你好。”
老婆子趕緊一手拐把人頂開,老臉有些紅,低罵,“起開!囡囡看著呢!這個老不羞的!”
啐了口,扭身去了屋子後的菜地。
“囡囡,爺爺剛是誇你奶、奶呢!”輕咳一聲,柳老爺子努力擺出正兒八經的表情。
柳玉笙也一本正經點頭,“囡囡知道,爺爺誇奶奶好!”
“對!”柳老爺子往屋後方向瞅了一眼,揚高聲音,“爺爺誇奶奶最好!”
屋後,柳老婆子一個錯手把沒長好的菜苗子給拔了出來,嘴裡不知啐了句什麼,慢慢笑容滿面。
接下來幾天,日子又恢復到了按部就班。
早上柳玉笙時常會跟著爺爺、爹爹、二叔一起到田地,悄悄放點靈泉。
自家屋後那片菜地,也是她重點照顧的對像,幾天前還是菜苗子,現在已經長成郁郁蔥蔥一片,過不了多久就能上桌。
偶爾還會跟著爹爹去杏花嶺後山看那片葡萄林,記下葡萄長勢。
家裡還把西廂的雜物房給清理出了一間,用於存放釀酒的大缸。
就連地窖也重新整理了一番,務求空出盡量多的地方來放那些酒壇子。
時間一晃就是十天,柳家父子仨去提貨,用李大家的牛車來回拉了十幾趟,才把東西全部搬回來。
這麼大動靜自然也在村子裡引起了震動和好奇,不少人上門打探消息,都被老婆子一句自家釀點東西給打發了回去。
家裡搗鼓新玩意兒,拉回那麼多酒壇子,柳知夏柳知秋兄弟倆放學後難得沒出去玩,圍著酒壇子這個摸摸那個摸摸。
“知夏,知秋!我來找你們玩兒啦!”門外,大寶扯著嗓子吆喝,一邊跑進來。
“你怎麼來了?”柳知秋問。
“還說呢,等你們你們都不來,我不是來找你們了麼。”大寶抱怨了句,隨即跟著伸手摸上酒壇子,“剛在村口又看到那小瘋……阿修了。見天就坐在林子前面大石頭上,叫他也不說話,也不跟我們玩兒,真是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