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上額角,傅玉箏可以想見,今天開始,府裡下人又要開始新的一輪膽戰心驚了。
薛青蓮腦子裡一旦有了新的想法,就坐不住了,把桌上的藥瓶一股腦全推到柳玉笙面前。
“這些全給你!當做獎勵!我先去閉關,回頭再找你繼續討論!……”
話未說完,門房帶著錢家酒坊小廝急匆匆進來了,
“柳姑娘,這是錢氏酒坊伙計,說是有人命關天的大事尋你!事情太急,小的直接帶他進來了!”
柳玉笙皺了皺眉,看向來人。
這人確實是酒坊伙計,她認得。
之前去了幾次酒坊,都見過這個人,專門負責酒坊後院的事情,很少在前鋪出現。
“柳姑娘,少東家讓我來尋你。
酒坊有人來鬧事,說我們酒坊的酒喝死人。
現在少東家已經跟著那些人去衙門了!還勞請您過去一趟!”
小廝說話的時候,薛青蓮已經走出門口了。
活人死人的,都不關他的事,等他有空了,再出來八卦八卦。
“我這就過去,”柳玉笙點頭,沒有懷疑。
衙門離王府乘坐馬車不過一刻,出不了什麼事情。
“薛青蓮,你跟我一塊去。”
“我沒空!”薛青蓮拒絕得干脆利落。
“能喝死人的酒,裡面的毒,你當真不感興趣?”
薛青蓮嗤道,“不過是二三流的門道,再厲害的毒能趕得上我親手研制的?”
“這事情如果我所料不錯,是有人特地下了套。
這麼有恃無恐的敢上衙門,可見那毒肯定不簡單。
既然你沒興趣那就算了,我去見識見識。”
薛青蓮腳步一轉,“誰說不去了,走,趕緊的!”
傅玉箏,“……”算是長見識了!
圍繞在柳玉笙身邊的人,沒有一個能以尋常眼光看待的,每一個都由著超乎常人的厚臉皮。
“既然是有人設計下套,估計衙門那邊不好應付,你們且先去,我想辦法通知王爺。”傅玉箏道。
“暫時不用,我去看過再說。你要是無事,便跟著一道吧,當看看熱鬧。”
少女勾唇淺笑,那份躊躇在胸的淡然,讓傅玉箏為之一怔。
繼而笑開來,點頭跟上。
柳玉笙,是遇強則強的人。
絕非外表看起來那麼柔弱純良。
當她有心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似乎沒有任何狀況,能讓她亂掉陣腳。
馬車從王府直奔京都衙門,用時不到一刻。
看熱鬧的同時,他們也極為關心結果。
錢家酒坊的酒,他們是最為忠實的顧客,誰都害怕自己喝的酒有問題,進而影響到己身。
這一關若是錢家過不去,僅憑那些買酒的客人身家背景,聯合起來討伐錢家,以後酒業市場,錢家就再沒有立足之地。
而錢家,偏生就是以酒樓、酒業起家,酒業出了問題,酒樓會直接受到巨大影響。
等同於從此以後,錢家會掉落谷底,再難有爬起來的可能。
柳玉笙眼睛沉了沉,擠進人群往裡走去。
到得衙門大堂前,裡面已經擺開陣仗。
錢萬金跟一群幾人分別站在大堂兩側對峙。
兩旁還有立著刑杖的衙役,肅穆肅殺。
正前方公案後頭,京都府尹身著官服面色沉凝,已經開堂。
柳玉笙抬眸,看著大堂上方高懸的“公正嚴明”四個大字,就不知道待會京都府尹能不能做到公正嚴明了。
“小女柳玉笙,見到大人。”
跨進大堂門檻,慢慢走到錢萬金身邊,“錢氏酒坊所售杏花村酒,乃出自小女經營的杏花村酒坊。
既然酒出了問題,小女請求跟錢少東家一塊受審。
同時也想弄明白,那酒,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柳玉笙?你便是如意縣主?”堂上,府尹問道。
“正是小女。”
“雖然錢氏所售的酒出自你的酒坊,但是酒中途經過運送,最後存放於錢家。
或是中間出的紕漏。
事情本與你無關,然則你要陪同一道受審,本官沒有理由拒絕,允了。”
“多謝大人。”
錢萬金看了眼少女,再往後方堵在大堂門口的人群看了眼。
神色毫不見慌張,也沒有平日在友人面前的放肆無忌無腦,現出他為商的另一面。
冷靜,精明。
“我就知道你會帶著他來。”暗暗低語,聲音只夠少女聽得見。
“你還未蔔先知了?”少女沒瞧他,聲音同樣極低。
“不讓你見見真本事,你老當我傻不拉幾。本來想叫風青柏來的,想著殺雞焉用牛刀,就找你這把菜刀了。”
“……”好想打他,“那薛青蓮是什麼刀?”
“他?殺豬刀。”男子語氣甚是嫌棄。
薛青蓮沒聽到,聽到了能跳進來跟他拼命。
因為不是當事人,所以他跟傅玉箏沒有進來,掩在人群中看熱鬧。
公審已經開堂,上面卻遲遲沒有動靜,柳玉笙始看向錢萬金。
“等他們上證據。不是死人了麼?衙役去抬死人了,順便將剩下的酒呈上來,另外仵作應該也快到了。”
未幾,屍體抬來了,仵作也到了,當即驗屍驗酒。
很快就有了結果。
“如何?”府尹問。
柳玉笙不著痕跡觀察對面鬧事的幾人,皆是一臉沉痛悲憤,痛苦難當的模樣,眼神裡亦不見半點心虛。
有這種表現,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他們是真的認為死者是喝了酒造成的死亡。
要麼,就是對結局已經胸有成竹,所以毫不害怕慌張。
她更趨向於第二種可能。
“回大人,”仵作躬身,“驗明結果,死者身上無中毒跡像。
喉間酒氣非常濃郁,死亡之前應該是飲用了大量酒。
至於剩下的這壇酒,小人也驗過了。
裡面沒有毒藥,所以死者中毒死亡的可能不大,應該是飲酒過量導致。”
府尹擰著眉頭,“錢少東家,如意縣主,你們看看,這可是你們酒坊出的酒?”
酒壇呈到柳玉笙跟錢萬金面前,讓他們過目。
柳玉笙點頭,“大人,這確實是我杏花村酒坊出的酒。”
堂外圍觀者頓時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