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子被放到了堂屋旁邊的小廂房,受了一番驚嚇,人已經睡著了。
至於他身上還帶著的傷,確實挺嚴重,教訓個孩子魏紫沒出全力,但是也不敢留情太過。
外面發生的一切,都在王爺耳朵裡,包括孩子嘴裡罵的那句話。
那是在觸王爺逆鱗,要不是這兩年王爺性子有所回暖,魏紫相信這孩子活不了。
此時的堂屋,安靜沉悶。
陳家一家子,除了陳響跟不嫌事大的王氏,其他人身上都透著一股無力,心思復雜。
當中有對風青柏不留情的心寒,也有對陳秀英母女的不爭。
他們沒辦法責怪風青柏。辱罵皇族,能保下一條命來,只是吊在樹上小懲大誡,已經是王爺開了恩了。
只是他們平頭百姓,一時之間還是很難接受那樣的冷硬。
他們跟人鬧矛盾,氣得再狠,面對個孩子最多也只是打一頓,
“爹,娘,大哥,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大家都不開心了,但是反過來想想,其實不是壞事。”陳秀蘭起身坐到陳老婆子旁邊,眾人聽她開口,都朝她看了過來,“磊子跟德子會長成這樣的性子,都是被大姐跟淑月嬌慣出來的。不管出什麼事情,都有人幫他們收拾爛攤子,他們才會越來越肆無忌憚。要是一直這麼下去,他們將來會變成什麼樣?不是每次出事,我姐都能靠著撒潑打滾解決的。”
陳啟明愣了下,隨即點頭認同,“秀蘭說的沒錯。看看那倆小子都被養成什麼樣了?趁著現在年紀還小,尚且還能掰過來,要不然,以後就是兩個惡霸,能有什麼好下場?這次的事情給了他們一個教訓,要是能讓他們有所收斂,反而是好事。”
陳家兩老皺著的眉頭微微松開。
這麼一想,確實算得是好事。
就秀英跟淑月護著兩孩子的勁兒,他們就算想教也教不了,就得用重錘。
這次,不僅是給兩個孩子教訓,也是給秀英母女教訓。
王氏眼睛轉了下,附和自家男人,“可不就是這麼個說法?秀蘭一家子離得遠興許不知道,咱們還能不清楚?自打囡囡嫁給王爺後,淑芳淑月兩個沒少打著王妃表姐的旗號在外炫耀,也就因為這個,磊子德子闖禍的時候,她們鬧上一鬧,人家最後就不敢追究了,怕給自己惹來麻煩。這次王爺親自出手整治那小王八——那小子,大家伙知道了王爺的態度,以後可就不會繼續慣著秀英母女了。沒了大靠山,你們看著吧,磊子跟德子要是不改,還有的是苦頭吃。苦頭吃過了,再橫他們也得縮起來!不定收斂了,還能給他們日後保住小命,安分下來過安生日子呢。”
到時候在外頭處處碰壁,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子人家不吃了,嘿,她就不信磊子德子還能繼續跟現在一樣那麼囂張。
那倆小王八蛋,每回回秀水村,沒少欺負她響兒。
就該狠狠治他們一回!改明兒她就到隔壁村竄竄門去,把今兒的事情各家無意“說漏”一兩句,等著看好戲!
臉上有點刺刺的感覺,王氏背脊立即繃緊,對上男人朝她瞧來的視線,梗著脖子嘴硬,“干、干什麼?我又哪說錯了?本來就是這麼回事!我可是幫著你的,我又沒出么蛾子!”
“你說的對。”
“……”哎媽呀,王氏頓時如坐針氈,渾身哪哪都覺得不對。男人不罵她,反而誇她,她怎麼就恁不自在?
老臉還有點燙。除了年輕時剛成親那會子,到現在男人可幾十年沒誇過她一回了。
陳長東跟媳婦兩悄悄扭開了臉憋笑,也就爹能壓得住老娘。
老爹眼睛一瞪,老娘再不安分,也能立馬皮實。要不然,這些年柳家大院可沒法這麼安生。
柳玉笙跟風青柏,還有柳知夏傅玉箏夫婦坐在一旁,就剛才的事情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能說的,幾個長輩自己就說開了,想得通,自然不會鑽牛角尖,想不通,旁人說再多也沒用。
不過對於姨母,柳玉笙心裡的感嘆唏噓也不少。
她還記得小時候,每次跟著爹娘回秀水村,姨母帶著兩個表姐都會回來一塊吃飯,嘮嘮嗑。
那個時候姨母身上還沒有現如今的怨氣跟戾氣,甚至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性子比娘親還要老實沉悶。十幾年過去,物是人非。
借著寬大袖擺遮掩,風青柏輕輕握了下女子的手。
剛才那些事情對陳家乃至整個秀水村村民來說,極具衝擊力,但是於他而言很是平常。
所以眾人把修理一個孩子當成天大的事情來分析琢磨乃至想到以後,風青柏不置一詞。
感受到手背上傳來的溫熱,柳玉笙偏頭看向男子,“你剛才很生氣。”
“生氣的不行。”他也側眸看她,不避諱的承認。
“現在還氣麼?”
“氣的。”但是不能把人弄死,否則為難的是笙笙。
柳玉笙嘴角翹了下,啞然失笑。
這人,性子其實還跟小時候一樣,偏執小心眼,只是人長大了成熟了,懂得給那種性子穿上一件靚麗的衣裳了。
本質根本就沒變。
對於被女子看破,風青柏丁點不慌張。笙笙愛他,自然是愛他的全部,包括他不好的。
柳知夏跟傅玉箏那邊,則對這件事情根本提都未提,夫妻倆剝著瓜子,品著粗茶,於滿屋慘淡中悠然自得。
看得柳玉笙直眼紅。大哥大嫂風範越來越足了。
淡定啊。
一番七嘴八舌的分析議論後,王氏帶著長東媳婦去灶房繼續准備晚飯,剛才被打岔,菜還沒弄好呢,眼看天就要黑了,這才心急火燎。
陳秀蘭也去了幫忙,經過院子的時候,看著四個娃兒小腦袋湊在一處,陳響興致勃勃的嘟囔著什麼,三小只聽懂沒聽懂的,也沒走,愣是雞同鴨講聊得很歡。
童言稚語傳進耳裡,風青柏眸心微動,順手在糖果盤子裡抓了把干花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