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眾人或忍笑或負重的表情,風青柏挨靠柳玉笙坐,自然而然將她的手握在手中。
從小時候認識開始,到現在,這是他第一次陪她過年,第一次能陪她守歲。
他怎麼會不來。
至於柳叔……長輩年紀大了,睡得沉,便好好睡吧。
看著兩人毫不避諱交握的手,柳知秋抽了下嘴角,反手將小白蓮的手也拉了過來,裹在大手中。
不就秀恩愛麼,誰身邊還沒個人似的。
風青柏這廝慣來最會來事,他現在絕對不是在學他風花雪月哄女子開心那一套。
只是不能在這方面被他比下去了,他們柳家男人,從長輩到小輩,個個都會疼媳婦。
柳知夏對於這種幼稚的比拼嗤之以鼻,把小毛豆從媳婦手裡接過來,輕拍背脊哄著,嘴裡同媳婦兒輕道,“要是累就靠著我睡會,待會放過鞭炮後你帶小毛豆下去歇息。”
傅玉箏抿笑,“我不累,等你一塊兒,放過鞭炮後也不用再守多久了。”
風青柏跟柳知秋齊齊看向柳知夏,又一同收回視線。
人能這麼不要臉,那是因為人家成親了,兒子都有了。
等他們成親了,斷不會比他差了去。
“咱家裡過年,年初一發紅包,年初二可以出門走走親戚,到鎮子上走走逛逛,看看唱大戲,或者到廟裡求個吉利,事情可以一直安排到元宵,每天都有得玩兒。”對於村子裡過年節的活動,柳知秋如數家珍,“風青柏,你難得回來一趟,到時候可得跟我們一塊,別玩孤僻啊。”
他們家囡囡作為姑娘在家裡過的最後一個年節,柳知秋都想好了到元宵這半個月要怎麼瘋玩了,定然不讓他們家囡囡帶半點遺憾。
“年初一初二可以跟你們一塊玩,初三那天空出一天時間,我有事。”
“什麼事?”柳玉笙好奇,幾乎跟柳知秋異口同聲。
捏著小姑娘柔軟手指,風青柏低道,“那日我准備在鎮上酒樓宴客,請鎮守跟李家老夫人赴宴。”
幾人一怔,隨即明了風青柏的意思。
以他王爺的身份,是尋常人等高攀不上的,便是鎮守及李老夫人這般身份地位的,等閑能見著王爺一面,已經可當做畢生幸事。
風青柏卻准備宴請他們,那對於鎮守及李府來說,是莫大殊榮了。
這份殊榮,是風青柏特地給他們的,因為他們曾經在柳家危難時,予了幫助。
風青柏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周圍所有人,援手柳家者,不論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他風青柏都會記在心裡,他日必然回饋。
以後,鎮守跟李府的地位及際遇與今日必將截然不同。
柳慕秋心裡所受震撼最深,好一會反應過來之後,看向風青柏,眸光湧動,“王爺,多謝!”
雖然她已經不是李家人,但是風青柏這般作為,卻能惠澤到李君耀,同時,也更能證明當日李老夫人沒有逼著她回李家,是對的。退一步,有時候得到的反而會更多。
他承認了這個人。
因為她曾為了柳家,不遺余力。
話題到這裡便打住了,眾人相視一笑,柳知秋拍拍手掌,起身,“子時了,准備放鞭炮。大哥,把小毛豆給大嫂先抱著,風青柏,別老牽著囡囡了,都出來都出來,趕緊的!”
三個大老爺們,抱著家裡特地買的大大幾卷鞭炮,摸黑走出了院子,在院門口,開始點燃鞭炮。
村子裡各處,已經有鞭炮聲傳來,此起彼伏,給寂靜深夜再掀起濃濃的年味兒。
啪啦啪啦啪啦——
震天響的鞭炮聲在院門口響起,嚇得堂屋裡的小奶娃兒猛得打了個激靈,也不哭,睜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骨碌骨碌轉,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
三個女子抱著一娃娃,透過夜色看向門口位置,隱約能看到那裡擠成一團的三個身影,眼裡皆帶著濃濃笑意,與幸福滿足。
人團圓,心團圓。
人生最圓滿不過如此。
年初一,小毛豆紅棉襖小兜裡塞滿了紅包,柳知秋死乞白賴的也從風青柏手裡摳出了好幾個,美其名曰給他機會補足往年欠下的。
這天到柳家大院來的村裡小頑童們,同樣滿載而歸,得到了歷年來最大的串門紅包,衣兜褲兜連同身上背著的小背包都塞滿了各種京城帶來的小吃零嘴兒。
年初二,柳大柳二兩夫婦照常回媳婦娘家,跟以往有些區別的是,這次除了走親戚,還帶去喜訊,邀請娘家人二月初二過來喝喜酒。
他們家囡囡,跟風青柏要成親了。
也是這一天,京城擴散出來的消息傳遍整個南陵。
南陵王風青柏與如意縣主柳玉笙即將大婚!
皇上年前就在京中張貼了皇榜,告詔天下,甚至去信周邊各國,傳遞喜訊,歡迎各國來賀。
南陵轟動,天下轟動。
年初三,風青柏在蒼梧鎮萬金酒樓設宴,宴請雲州、香山名流,同時宴請的喜帖也遞到了鎮衙鎮守及李府李老夫人手中。
鎮守接到請帖的時候,在衙門後院裡一路撞翻了大廳裡椅子、花瓶及好幾個擺件,挑選衣服赴宴的時候渾身都是哆嗦的。
李府那邊,李老夫人接到請帖的時候正坐在大廳裡,剛接受完族中小輩們請安,人還沒散去。
將那張燙金的請帖拿在手中,打開合上,反復數次,最後將上面每一個字都看細致了,慢慢的紅了眼眶。
素來將家族禮儀看得重過一切的老婦人,這次沒能忍住,在小輩們面前喜極而泣。
溢出喉嚨的聲音隱忍、哽咽。
“祖母,您別哭,等孫兒長大了,帶祖母去更多更多宴會!”李君耀原還跪在地上沒起來,見著老婦人老淚縱橫模樣,擔心的爬起來走上前去,想安慰又不敢靠近。
李老夫人抬起淚眼看向他,最後把人拉過來,用力抱在懷裡。
“好,好,祖母啊,等著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