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笙突然說這番話,席間頓時靜默下來。
便是柳家兩老,都沒見過自家囡囡這般不客氣。
甚至可以說是發了脾氣。
靜默過後,柳家長輩們笑笑,繼續用膳。
他們家囡囡在生氣呢。
這麼多年來,飯桌上從來沒有不和諧過。
只有在飯桌上,才是一家人最齊整的時候,熱鬧,樂呵。
陳家來人不知道這點,也或許是就想趁著人齊的時候整事情,不怪她們家囡囡生氣。
陳秀蘭已經懶得同對面兩人生氣了。
下午在堂屋的談話,不算愉快。
她也再次見識到了大嫂的厚臉皮,還有大姐,以前看著不聲不響的,原來心裡也是藏著算計的。
“囡囡,你怎麼這麼說話呢,我好歹是你長輩……”王氏有些惱怒。
楊家姐妹倆一下漲紅了臉,“親家奶奶說笑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吃、吃飯吧。”
她們是小輩,被對方長輩這樣點名教導,那種感覺跟被扇了一巴掌一樣難受。
本來有王氏在前面出頭,她們只要躲在後面就好,現在看來是不成了。
這頓飯,她們吃得食不知味。
只有柳家人一如既往,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席間談天說地,其樂融融。
飯後,一群人移到堂屋,等人坐好了,柳老婆子才開始發問。
“親家嫂子,你剛才吃飯的時候想說什麼來著?”
王氏一股氣從腳底往頭頂衝。
本來她備好了架勢,准備在吃飯的時候發難,結果被壓了下來,當時鼓起的氣勢,等到吃完飯想整也整不回來了。
沒了氣勢,還怎麼說事?
她總覺得柳家人心裡有數,就是故意的。
“親家奶奶,不是我想吃飯的時候鬧不愉快,你說我們大老遠跑過來一趟,不就是為了家裡那點子事來求助麼?大家親戚一場,相扶互助也是應該的,可是你們家這剛上戶的閨女,愣是把淑晴淑雨給欺負了,這是看不起我們窮親戚咋滴?”
說著看向坐在柳玉笙身邊垂頭不語的柳慕秋,又道,“你們也別嫌我說話不好聽,她雖然掛上了柳家的戶籍,跟柳家可沒有血緣關系,說白了就是個外人。能呆在柳家總該感恩吧?她怎麼能仗著自己現在的身份,就欺負老柳家親戚?咱親戚之間,那才是真正的自家人哪!”
聞言,老婆子沉默了下,沒有去問柳慕秋,反而問起楊家兩姐妹,“你們在山上受了什麼委屈了,跟親家奶奶說說。”
楊淑晴對這個場面顯得有些無措,她知道王氏肯定會在前面出頭,可是她沒想自己直接應對這種場面。
因為不論她親口說什麼,都會得罪一方的人。
好一會後,才囁喏道,“也、也不是什麼大委屈,就是慕秋姑娘不小心摔了,說是我推的,我真沒有推她……”
“是沒用手推,用腳頂的。”石纖柔道,用手指指了下自己眼睛,“我看到了。”
楊淑晴臉一白,“不是,我沒有!石小姐跟慕秋姑娘要好,幫她說話也不能冤枉人啊!”
“你敢發誓嗎?”柳知秋問,“也不用你發別的毒誓,免得帶累家裡祖宗,你就發誓要是你用腳頂了,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柳玉笙扭頭,忍笑。
她二哥又使壞了。
那頭楊淑晴說不出話來,一張臉漲紅發紫。
女子怎能拿自己終生大事來發毒誓?
她半晌不說話,王氏被氣得眼前發黑,就連陳秀英一張老臉都泛了紅。
這不擺明了默認自己干了那樣的事情麼?
人還是她帶來的,她老臉都快沒地方擱了!
“不過是年輕人之間玩鬧小磕小碰,事情過去就過去了,誰也別再提。既然沒事了,各自回去洗洗睡吧。”老婆子發話,一點小事鬧上台面,他們老柳家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情,要不然一個家,還能有安寧?
陳家有這麼個媳婦,怕是太平不到哪裡去。
王氏醞釀了一下午,最後就得個草草收場,臨走的時候狠狠瞪了楊淑晴一眼。
蠢笨如豬,以後她們姐妹倆的事情,她不管了。
反正這次來她也不是為了她們的親事,幫了她們,她還能得到什麼好處咋滴?
回到內院裡,柳慕秋才悄摸摸問柳玉笙,“囡囡,爺奶會不會生我的氣?”
“生你什麼氣?爺奶都是明白人,就算知道你是故意的,也不會生你的氣。”柳玉笙嘆道。
她們柳家人,護短。
爺奶就算要教導柳慕秋,也只會在背後尋機教導,斷然不會在人前教訓她。
何況,只要柳慕秋不是對自家人有壞心,行事事出有因,那他們家的人,就都會護著她。
另邊廂兩老已經回房睡下。
大老遠跑來一趟,王氏等人自然也是要在柳家住上一兩日的,便由陳秀蘭負責招待,將她們帶到客房。
給幾人拿上干淨鋪蓋,安排好她們住處,陳秀蘭就想走人,被陳秀英一把拉住了。
“秀蘭,我有話跟你說。”
“大姐,要說的話今天下午不是已經談過了嗎?”
“當時是說要借錢來著,可你不是還沒答應嗎?”陳秀英抱怨道,“我知道,我們突然上門,你們肯定會厭煩,誰家也不會喜歡窮親戚上門不是?我要不是沒有辦法,我也不會求到你跟前來。”
“大姐,我沒有把你們當窮親戚。只是你來就來,你帶著你夫家侄女上門作甚?那又不是你生的,她們的親事還需要你這個伯娘幫著忙活?她們爹娘呢?你做的事情不地道,半點沒顧忌我的臉面,你要我如何對你?”
“我怎麼沒顧忌你臉面了?我是嫁到楊家去的,那自然就是楊家的人,她們家的事情托我幫著照看點,我還能拒絕了去?”
聞言,陳秀蘭徹底冷下了神情,“你既把自己當楊家人,那你來找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