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孫裡長和莫裡長他們都沒頂住唐縣令的壓力,才被打了一頓的汪三自然也不能,幾乎是唐縣令的話音才落下,他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起來,將所有事情都招了。
就是招得亂七八糟的。
“是大樹哥拉上我們幾個一起去的,說我們只搶東西,又不賣,就自家用的東西,把那麥種往自家的麥種裡一摻,誰也看不出來。”
唐縣令只能一句一句的問,“除了孫大樹,你們同行的還有誰?”
汪三便一個一個的報出來,一共是十三個人,全是他們附近三個村子裡的青年,大家平時就在一塊兒玩,熟得很。
唐縣令看向書記吏,書記吏一個一個的記下。
他繼續問,“你們在搶前就知道周四郎車上運的是什麼東西了?”
“是,”汪三漸漸安靜了下來,回答得總算是有條理一些了,他道:“周四郎是賣新麥種的,我們都知道。”
“你們怎麼知道的?”
“我們見過他賣,”汪三道:“好些村子的人都跟他買,要不是那麥種太貴,我們家也想買的。”
滿寶道:“胡說,我們家的麥種明明很便宜,你去看糧鋪裡的新麥價格和舊麥價格。”
汪三:“我家都買不起!”
白善不善的問道:“所以就可以搶了嗎?”
汪三低下頭不說話。
唐縣令拍了一下驚堂木問:“誰提議去搶的?
“大樹哥。”
唐縣令抬了抬下巴,道:“說一說吧,怎麼想到去搶麥種的,那一車的麥種夠你們分了嗎?”
汪三耷拉著腦袋道:“大人,我們家裡的地就三畝,他們家的也不多,這一車的麥種夠分了,還剩了一些呢。”
唐縣令微微挑眉,看了書記吏一眼後繼續問,“剩的那些呢?”
“都放在大樹哥那裡了,我們打算等著風聲過去了就拿出去賣,新麥種呢,外頭糧鋪好的新麥種都賣到二百文一鬥了。”
滿寶嗤笑一聲,這邊嫌棄她四哥賣得貴,自己轉身卻是看著糧鋪的價格來定的。
汪三沒能聽明白他的嗤笑聲,唐縣令警告的瞥了她一眼,抽出一塊令牌來交給縣尉,“既已有口供和人證,那現在就差物證了,還請縣尉帶著人去一趟,將孫大樹等人捉拿歸案,還有藏匿在他那裡的麥種。”
縣尉手一揮,便呼啦啦的帶走一群衙役。
唐縣令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招手叫來還留在堂內的一個衙役,低聲吩咐道:“去告訴和縣尉一起下村的人,讓他們去和孫裡長莫裡長家裡的人漏話,就說孫裡長和莫裡長因為包庇犯人被拿住了,有可能會被全家問罪的……”
衙役應下。
唐縣令坐直了身子,一抬頭就對上滿寶和白善亮閃閃的目光,他頓了一下,然後便衝他們微微一笑。
書記吏總算是查到了什麼東西,拿著一本冊子上來給他看,小聲的在他耳邊嘀咕起來。
唐縣令翻了翻那冊子,問道:“汪三,你家那麼多人只種三畝地?其中能拿來種麥子的有多少?”
汪三道:“只有一畝半,還有六分是田,拿來種稻子的,余下的是很不好的旱地,只能種豆子。”
唐縣令翻著手中的冊子,“大貞三年和五年,你兩個兄長成年都是分了地的,雖分不到足額的二十畝永業田,但按照當年華陽縣的均額也給了他們一人八畝地,你家那麼多地怎麼都賣了?”
汪三迷茫了一下,道:“好似我大哥二哥說親的時候賣了一些,然後就是三年前水災,為了買糧食又賣了一些……稀裡糊塗的,家裡現在就只剩下三畝地了。”
唐縣令揉了揉額頭,問道:“所以你家一年就耕作三畝地?”
“不是,我們還租了常家的田地。”
唐縣令盯著冊子看了半天,最後合上冊子問:“是不是家裡有人在王府裡當官的常家?”
“對對對,就是那位常大人家。”
唐縣令劃了劃手中的茶杯,最後看向滿寶和白善道:“時辰不早了,你們也該回去用午飯了,這堂審你們也聽了半天,回去就告訴周四郎,就說人我已經抓住,本官會給他一個交代的。”
余下的事就不應該是他們能聽的了。
滿寶和白善對視一眼,一起行禮後告退。
到了縣衙外面,滿寶這才回頭看了一眼大堂,哼哼道:“不就是益州王府的常長史趁人之危買地嗎,有什麼不能讓我們知道的?”
滿寶道:“我還知道,益州王府、應家和季家這些大家族趁災民之危圈了許多地呢。”
白善也不理解,“就是呀,這些事哪一件不比這件更醜?更大?有什麼不能讓我們知道的?”
滿寶抬頭看了一下時間,懶得回藥鋪了,干脆爬上馬車道:“走吧,我們回家。”
周四郎的胳膊還沒好,但人已經可以任意的蹦跶了,昨天他便綁著手,讓周立君領著周六郎去把陳二郎等人叫來,把他請到的十四個人全都聚在一起認識了一下。
陳二郎見三兒他們年紀這麼小,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周六郎卻沒在意,他這麼大的時候也早就下地干活了,趕車而已,很容易的,車不翻就行,所以他覺得他們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周四郎道:“你們一共十五個人,所以我們就租十五輛車。”
他道:“空車回去,到時候我們村子裡會再請一撥人,放心,路上安全得很。我們還請了縣衙的衙役幫忙看著一點兒路。”
陳二郎等人立即拍馬屁,“周四哥可真厲害,還能請動衙門裡的人。”
周四郎矜持的道:“畢竟這筆生意是和縣衙做的嘛,縣令大人也是很關心的。”
周立君在外面舉了舉手,見四叔沒看到她,便高聲道:“四叔,還有我呢,我們租十六輛車吧。”
周四郎問:“你想回家了?十六輛也行,多一輛就能多拉一點兒。”
陳二郎硬著頭皮道:“周四哥,這做生意帶女人不太好吧?”
周四郎瞥了他一眼道:“誰說的?我每次做生意都帶著我侄女,不帶她誰給我算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