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君理所當然的道:“他說的呀。”
她道:“這事兒不僅我知道,大哥二弟還有四叔他們也全都知道。”
從京城去草原,一路上要經過這麼多地方,既要進貨也要不斷的出貨,他們每日都要呆在一起,尤其是進了草原後,為了戒備馬幫,大家是一起露宿的。
她是姑娘家,可以單獨有個帳子,卻是被他們幾人的帳子圍在中間的,夜裡大家圍著篝火時可不得說些閑話?
正經事兒也就這麼多,說不了多久呀。
所以時日一長,不僅他們叔侄幾個知道向家的底細,向銘學也是知道他們老周家的底細的。
何況,兩家最大的秘密還是重合的,又全都公開解決了,兩家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馮氏一聽,若有所思起來,“那就是知根知底了……”
周立君一聽,害怕她娘直接給她定下了,連忙道:“娘,這麼大的事兒得問過小姑吧?”
她可還管著小姑的職田和家裡的賬務呢,說真的,要不是世俗不允許,她是真不想嫁人,主要是她現在就過得很好。
可惜,她要是真的一輩子不嫁,以後生意怕是也不好做,尤其是需要接觸一些女眷的生意。
周四郎急匆匆的去找向銘學。
向銘學已經提前和廚房要了一些酒菜,見他來了便伸手道:“坐。”
周四郎默默地上前坐下,就盯著他看。
向銘學執壺給他倒了一杯酒,不等他問便大大方方地承認道:“我是想求取立君的。”
周四郎:……我把你當兄弟,結果你想當我侄女婿?
但是……
周四郎認真的看了看向銘學,說真的,和他進出草原兩趟,這門親事他私心裡還是很贊同的,不然也不會明貶實褒的在二哥二嫂面前誇了向銘學一頓。
可是,他也不能坑侄女,於是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問,“你喜歡我侄女?”
向銘學毫不避諱的點頭,他頓了頓後解釋道:“其實我以前是真的當立君是侄女的。畢竟從周太醫那裡算,我的確是長她一輩。”
他並不是一開始就心思不純的。
因為周滿的關系,向銘學也一直和周四郎他們幾個同輩相稱,但去年他們一起進入草原,為示親近,周四郎讓侄子叫他叔,周立君也要跟著叫時他才覺得別扭。
他見過的人多,但像周立君這麼能干的女孩兒,也只有一個周滿而已。
但周立君的能干和周滿還不一樣,周滿就好似他們一樣,她是被當做士子一樣培養的,所以她聰明能干卻總能讓人忽視掉她的性別,當做同類一樣相交。
周立君卻不是,他能從她身上看到女子的堅韌,當下女子所受的束縛和偏見她都有,而且他感受得到,她自己也在努力的掙脫這些束縛。
而周滿不一樣,她看得太開,太過隨性,從不將這些放在心間,也就不受此痛苦,但這世間有幾人可以如此?
只怕是只她一個而已。
而像周立君一樣的女子一樣少,一開始向銘學是憐惜,覺得這小姑娘既聰明又堅韌,還肯吃苦,比這世上絕大多數的男子都強。
後來一起進入草原兩個多月,抬頭見,低頭也見,也不知什麼時候起便忍不住多看了些。
其實向銘學猶豫的,主要是不太好提。
可今日聽到她和周立威說的那番話,他就沒忍住出手。
回來的路上他都想好了,“她要是願意嫁給我,我以後必讓她順心暢意,不會約束她困於後宅。”
周四郎當然也知道二侄女的野心和能力,認真算起來,周立君做生意的能力可一點兒不比他弱,去年和她走的這一趟,家裡賺的錢就是前年的三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一路上進貨出貨,不斷的買進賣出掙的。
他盯著向銘學問,“你說真的?成親以後你還願意讓她出門做生意,甚至和我們一起去草原?”
向銘學點頭,“只要她想去。”
周四郎一聽,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後問,“那你介不介意她嫁人以後還幫著娘家打理生意?”
向銘學:……
他盯著周四郎看,倆人互相對視了老半響,最後向銘學道:“周四哥,你就不怕她把娘家的錢都摟到夫家去?”
周四郎就揮手道:“這個你放心,到時候肯定要定契的,而且這裡頭也有她的一份,都有賬本呢,再說了,她也不是這樣的人。”
最後一句話很像是臨時添上去的。
向銘學想了想道:“這個得看她自己的意思。”
周四郎就興奮起來,手隔著一張桌子拍向他的肩膀,欣慰的道:“好兄弟,不枉我在二哥二嫂面前誇了你一頓。”
他樂陶陶的道:“我們兩家要是真結親了,生意大可以放在一起做,到時候我們說不定還能在草原上開出一條商路來。”
很多進草原的大商號都有自己固定合作的部落,每次都約定好交易的時間,這就是他們自己的商路了。
向銘學搖頭輕笑道:“恐怕不行。”
他道:“我不能科舉,但我的兒子可以,所以我沒想把生意做得太大,周四哥的再走兩趟也該考慮著把一些利益讓給手下的人,以抵工錢,這樣朝廷要是查起來,那也是你們這麼多人合伙跑些腿兒而已,加上你們家地不少,應該不至於變了戶籍。”
周四郎:“朝廷又沒限制商戶科舉。”
向銘學自己當初就考進了府學讀書,是奔著考官去的,自然知道,他道:“雖未限制,但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寒門、士族和世家子弟出仕時都不一樣,更不要說商戶之子了,商籍出來的官員,少有能上三品的,五品的都不多。”
基本上和宰相這個位置絕緣了。
所以向銘學是不會讓自己的子孫後代被這樣歧視的。
周四郎還懵懂,門外的周立君卻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