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錢氏低聲道:“今年家裡又多了二十畝的永業田,光做這些就要費去不少時間了,哪裡還有空打理荒地?而且現在都入冬了,家裡又要做房子,開荒也抽不出手腳來。”
周大郎就嘆氣,道:“這不是大頭和大丫年紀也不小了嗎?尤其是大丫,再過個幾年就能說親了。”
周家不分家,孫輩說親的彩禮等自然也是公中出,周大郎並不怎麼擔心大頭和三頭,但大丫卻是個閨女,到時候總要多帶點嫁妝出去才好看。
小錢氏想了想道:“先過了明年再說吧,看看家裡能不能忙得過來,要是可以,我們也去選塊好點的地方開,而且過了明年大頭和大丫又長一歲了,地裡的活兒他們也能多幫點兒。”
周大郎只能應下。
分下來的田地種什麼都是有規定的,像永業田,就只能種植糧食,就算縣裡管得寬松,那也得至少有百分之八十要種糧食。
所以他們是不可能占用太多良田種植姜和山藥這些不能做糧食的東西的。
況且,老周頭也很謹慎,今年姜和山藥的確給家裡帶來了很大的收益,但那是種得少,量少,所以銷得出去,可如果種得多了,能賣得完嗎?
別的不說,這姜和山藥就不是每天都需要吃的,所以他願意拿出幾畝地來種植已經算是冒險了。
所以對於三兒子決定開荒種植生姜的事,他不是很開心。
“地裡的活兒不少呢,要是不做精細些,糧食肯定減產,老四他們幾個小的瞎折騰也就算了,老三怎麼也跟著湊熱鬧?”
錢氏卻道:“老大家的做飯好,有學堂那份工在,每個月都有進帳,老二更不用說,他竹編的手藝,每個月掙得不比大房少,可老三怎麼辦?他沒別的本事,就是會種地,現在四頭也三歲了,再生一個,養孩子不要錢啊。”
“家裡又沒短他們吃喝。”
“養孩子是只需要吃喝嗎?”錢氏嗔道:“扯布做衣服不要錢?別的不說,他要給自己媳婦煮碗紅糖水,難道還要和老大家的討去?讓他去做,開個七八分出來,他們自己也有個收益。”
“那地裡怎麼辦?”
錢氏閉著眼睛沒說話。
這件事暫時沒議出來,他們便也沒露出不滿,周三郎一無所知,尋著空隙就往山邊走了一趟,最後在離周喜那塊荒地的不遠處選中了一塊兒。
他圈了下來,決定回頭有時間了就來開荒。
不過近期他是不可能有時間的了,因為周家已經開始挖地基造房子了。
從山上采下來的石頭也陸陸續續送了下來,周家的房子開始建造。
滿寶高興得不得了,每天下學回來都要先繞著房子走一圈才去白家寫作業。
材料足夠,人也多,建房子還是很快的,周家又不像白家,建的房子不僅多,還在院子裡挖池塘等,所以七間磚石房不到十八天就建好了。
老周頭將工錢結算後看了一下錢盒裡剩下的錢,有點兒心痛,“還得准備被褥呢。”
“還有床!”滿寶剛去參觀了一下自己的新房間,一溜煙的跑進來,和老周頭要求道:“爹,我要新床。”
“你那張小床不是還能睡嗎?”
“我不要了,送給三頭,”滿寶道:“我剛剛已經答應三頭了,我搬去新房就把我的小床送給他,爹,你給我打一張新床吧。”
老周頭苦著臉道:“沒錢了呀。”
“我有啊。”滿寶蹬蹬的跑回房間,不一會兒就拿了兩串錢出來,塞給他道:“爹,你可一定要幫我把床打得大一點兒,那樣我還能請我的朋友們回來秉燭夜談呢。”
老周頭差點被嗆住,他瞪大眼睛問,“你朋友是誰?閨女,你是女娃,可不能跟男娃躺一張床上啊。”
“我知道,”滿寶敷衍的道:“我說的朋友不是白善寶他們,是傅二小姐,她說她想來我們家玩兒,到時候我就可以和她一塊兒睡了。”
老周頭就狠松了一口氣,但氣還沒完全下去,他又突然想起傅二小姐的身份來,心又提起來,“啥,你說的傅二小姐是縣太爺家的二小姐?”
“是呀。”
老周頭咽了咽口水,看向老妻。
錢氏也坐直了脊背,問道:“傅二小姐真的說要來我們家住?”
滿寶點頭,“信上寫著呢。”
滿寶把信拿出來給他們看,奈何夫妻倆都不識字,所以滿寶就給他們念,“她說了,如今她被拘在家裡學規矩,連出門都不容易,好羨慕我可以無拘無束的出門,想著她要是能來我們家住就好啦,所以我已經寫信邀請她來我們家做客,過一段時間她可能就來啦。”
老周頭和錢氏的脊背就一松,齊齊松了一口氣,他們就說嘛,那縣太爺的閨女怎麼會來他們這窮山溝。
看了眼好騙的閨女,老周頭嘿嘿一笑,應承道:“行,給你打張新床。”
大床是不用想了,打個一般的差不多了。
滿寶的錢當然是不夠的,所以還得他們往裡添,老周頭想想就心痛。
一張床,不算木料,光給木工的工錢就不止兩百文了,所以滿寶的給兩百文差得很遠呢。
不過老周頭什麼也沒說,第二天就揣著錢去大梨村找木工,又增加了一張床。
新房子建好,他們並沒有立刻就搬進去,一是床鋪什麼的都還沒打好,二則是新房子總是有些潮濕的,所以得用火烘一烘。
滿寶就很熱衷給自己的新房烘火,每天都自告奮勇的舉著火把在裡面這兒揚揚,那兒舉舉。
白善寶也很喜歡,於是和她搶著玩兒,嚇得大頭把倆人的火把都搶過去,然後把倆人都趕出去,“玩火晚上尿床!”
滿寶反駁:“胡說,玩火跟尿床有什麼關系?”
“就是就是,從沒聽說過玩火還會尿床的。”
滿寶敢怒不敢言,她最怕的就是娘親和大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