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分冊,《戰國策》很厚很厚,刊印本是一整本的,貴死了,有些書生買不起,就會買人家手抄的分冊,一本大概一百文到兩百文不等,像周立學這樣的學生會從這裡領了筆墨紙張回去抄寫,一冊大概能賺個二十文,要是出錯少,他們還能賺點筆墨和紙張錢。
賺的不是很多,但他們這段時間正在學《戰國策》,能抄這樣的書不僅有利於自己記誦,還能賺點零花錢,這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可前提是沒見過小姑他們和東家討價還價的談論一本書的成本售價分成什麼的。
包括白叔平在內,三人都有些心塞,心塞到不想說話,於是領了新的紙張後就走。
來書鋪抄書的書生,除了話本外,其他的書書鋪都不提供範本,所以他們要抄《戰國策》還得自己有一本書才行。
好在這一本書雖然貴,但周家現在還是買得起的,家裡現在一共有三本了呢。
滿寶覺得他們走得太快了,連忙叫道:“走這麼快做什麼?天快黑了,我們也正要一起回家,一起吧。”
周立學拒絕,“我們不回家,我們要去飯館。”
“去飯館做什麼?”
周立學道:“我們去吃飯,想吃六叔做的飯菜。”
周立固道:“沒錯,六叔現在的手藝可好了,我們就愛吃六叔做的飯菜。”
滿寶一臉懷疑的看著他們,干脆道:“行,我們和你們一起去看看,正好也許久沒嘗過六哥的手藝了。”
白叔平就扭頭看著他們。
周立學和周立固也沉默起來,半晌後道:“小姑,要不你們還是回家去吧,明兒你們不是還要上衙嗎?”
白善瞥了他們一眼後道:“你們明日不也要上學嗎?”
於是他們一起去飯館。
飯館裡正是人最多的時候,店裡的人忙得腳都要打後腦勺了,周立威瞥眼看見他們,立即道:“你們怎麼才來,趕緊去換下外衣過來幫忙,那邊兩張桌子要吃好了,快去收拾碗碟,外頭還有等著的客人呢……”
說完才看到周滿和白善白二郎,他微愣,連忙迎上去,“小姑,你們怎麼來這兒了?”
滿寶上下看了看,驚嘆道:“我們家飯館的生意這麼好呀?”
周立威有些自豪,“那是自然,小姑,你們樓上坐著吧,有個包房一直空著,你們坐到那裡去。”
“不用,”滿寶揮手道,“我給你們搭把手,你們忙去吧,不用管我們。”
好在飯館只增加菜式,原有的飯菜價格並沒有改變,所以三人只是來回看了兩遍就能把單子都對上了。
偶爾周立威又晃悠過來,他知道哪一桌是哪一桌,不會認錯,所以結賬這邊很順利。
夕陽西下,外面天色漸暗,不少人都吃完飯出門去逛夜市,飯館裡結賬離開的人也不少,一下便少了大半。
一直在後廚幫忙的周大郎和小錢氏幾個這才出來。
滿寶看到馮氏也在這裡,驚得嘴巴張大,“二嫂,你怎麼也在這兒?”
馮氏道:“我來幫把手。”
滿寶大驚失色,目光不由滑向那些還在吃飯的客人,他們還好嗎?不,以後他們的飯館還能好嗎?
白善和白二郎都忍不住臉色一變。
一看他們的臉色小錢氏就知道他們誤會了,連忙道:“廚房有你六哥和大廚呢,你二嫂沒掌勺。”
而且還有她呢,廚上人數真的不夠她也可以頂上。
滿寶這才松了一口氣。
馮氏沒好氣的道:“我就是洗洗菜,洗洗碗,沒掌勺,你們不在家跑出來干什麼?”
滿寶理直氣壯的道:“我們去書鋪呢,碰到立學他們三個就一起過來了。”
一聽說是去書鋪馮氏等人就不多問了,讀書人的事他們問了也不懂。
周立威從樓上下來,道:“樓上還有三桌,樓下有兩桌,人不多了,娘,您和大伯大伯母他們回去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就行。”
馮氏沒有什麼意見,周大郎和小錢氏也沒有,但還在後廚幫著清理的東西的周三郎和何氏不太情願離開。
滿寶很好奇,“三哥,你們現在怎麼這麼喜歡呆在飯館裡?”
何氏衝小姑笑了笑沒說話,周三郎就道:“六郎是在飯館這裡找到媳婦的,立威結親也跟飯館有點兒原因。”
而他們在京城認識的人少,很難與外人有聯系,最好的渠道就是飯館了,所以他們最近就很喜歡呆在飯館。
顯然,周大郎也打著這個主意的。
滿寶一聽,半晌無言。
她頓了頓後正要問話,就見周三郎精神一振,壓低了聲音和她道:“滿寶你看,來了。”
誰來了?
滿寶扭頭看去,就見店門口進來一個拎著籃子的小娘子,她目光一掃,看到周立威,眼睛微微一彎,立即衝他去。
周立威卻轉身上樓去了,而周立學迎上去,笑吟吟的問道:“景姐姐還是買粉蒸肉嗎?”
小娘子看著周立威消失在樓梯上,這才收回目光和周立學點了點頭道:“是,麻煩幫我拿兩碗粉蒸肉,我要外帶。”
她將籃子遞給周立學,周立學接過,暗暗給了周立固和白叔平一個目光,然後拎著籃子去廚房裝肉。
周三郎一片惋惜,“立固這小子一點兒也不機靈,都不會上前招呼人的。”
滿寶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後問:“三哥,你看上這個小娘子了?”
周三郎嘆氣道:“我看上有啥用,主要得立固看上,奇怪,昨天這小娘子來的時候是立固招呼的,今天怎麼換立學去招呼了?”
滿寶:“……三哥,這是飯館,不是誰和誰說話就有什麼的。”
周三郎點頭,“我知道,但你不覺得這幾個小子面色不太對嗎?我覺得他們就是喜歡人小娘子,就是不好意思,不知道這個小娘子能不能看上我們家的這幾個小子。”
要是看不上他兒子,看上他侄子也是可以的。
滿寶仔細的看了看幾個人的神色,暗道:還真可能是看中了你侄子,只是此侄子非彼侄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