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滿回京只一車五騎,鄭氏和小錢氏帶著白景行在縣城裡等周四郎回來。
白善將人送到城外,看了一眼熱鬧的官道,叮囑她道:“回京後要小心謹慎些,現在我們大了,說話做事不會再被當做童言無忌了。”
周滿點頭道:“我知道,你放心。”
白善送周滿上車,對駕車的大吉點了點頭。
周滿撩開窗簾和他揮手,“行了,你快回去吧。”
說是讓白善回去,她卻是一直探頭往外看著的,西餅敲了敲車壁,讓大吉駕車後便給周滿倒了一杯茶,“娘子,你要不要喝口茶潤潤口?”
周滿往後又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這是什麼茶?”
“杏仁紅糖茶。”
“……好別致的茶,”周滿瞪眼,“我怎麼沒聽說過?”
“哦,是夫人從郎主那裡聽來的,說是孕婦吃杏仁好,所以夫人就讓人研磨了杏仁煮茶,大娘子喝了說不好喝,就往裡加了紅糖,娘子你嘗嘗看。”
周滿便喝了一口,眼睛蹭的一下亮了,細細地喝了兩口道:“別說,還挺好喝。”
周滿他們路程不算慢,但也不特別快,大吉一直控制著行程,使得每次停車都能找到夜宿的地方,到第九天時回到京城。
比騎馬慢了兩天。
不過京城裡的人不知道。
按照舊例,正常的官員交接,加上探親假等算在一起,只要不是需要加急的職位變動,每個官員都有一個月的時間。
所以周滿到任的時間雖不算早,但也不晚,不知周滿只用了五天時間便完成全部交接的朝臣們對周滿的速度還算滿意。
官員入京述職,一進京便要向吏部報備的。
周滿也一樣,她一邊讓護衛拿著她的文書去吏部排隊報備,一邊想著先回家梳洗換衣裳,稍後宮裡說不定會召見。
結果拿著文書的護衛才離開,她還沒來得及回到崇遠坊呢,便有內侍和宮中侍衛快馬追來,“周大人留步!”
馬車停下,周滿撩開簾子看向來人,“你們這是?”
內侍手持鐵令道:“皇後娘娘有旨,宣周滿覲見。”
周滿忍不住看了大吉一眼,略一思索後便點頭,“先進宮吧,大吉,你先回府裡報個平安,讓他們知道我回來了。”
“是。”
大吉跳下馬車,讓另一個護衛去駕車。
內侍和禁軍護送馬車前行,大吉目送馬車離開後立即上馬,帶著剩下的人回崇遠坊。
周滿扶著西餅的手下車,抬頭看了眼宮門口,距離上次她離開已經過去三年了,太極宮的宮門口一點兒也沒變,除了守在宮門口的侍衛。
周滿扭頭對車上的西餅道:“你們也先回去吧,不必在此等著了。”
西餅和護衛應下。
周滿跟隨內侍進宮,卻不是往後宮去,而是往太極殿前殿去。
周滿忍不住快走兩步趕上前面引路的內侍,小聲問道:“大人怎麼稱呼?”
內侍彎著腰低頭道:“不敢當大人如此稱呼,奴才叫福來。”
周滿誇道:“好名字,我以前都沒在娘娘跟前見過福來大人,福來大人是這兩年才到娘娘身邊的?”
福來小聲笑道:“奴才以前是太極殿打雜的小內侍,只是因為奴才名字好,陛下就把奴才給了皇後娘娘。”
周滿點頭,問道:“皇後娘娘此時在前殿?”
福來搖頭道:“此時正是朝臣議事的時候,娘娘怎麼會在前殿呢?”
周滿:“……不是說娘娘召臣覲見嗎?”
福來微微抬了一下臉,看了周滿一眼後小聲道:“大人回京述職,不該來覲見陛下嗎?”
周滿:……
宮裡一定出事了,不,朝中一定出事了,不然皇後不會插手朝臣的事的。
“沒有什麼事,周大人不必多慮,”福來頓了頓後輕聲道:“不過這個時辰應該快用午食了,近來陛下胃口大好,總是喜歡將大臣們留在宮中一起用飯,算一下日子,今日是那羅邇大師進獻丹藥的日子,等用完午食,那羅邇大師要服侍陛下服丹,午後就要打坐一段時間,所以周大人可得快些,不然等陛下去用午膳,今天只怕就趕不上述職了。”
宮裡的內侍宮女都精明的得很,即便是周滿人緣好,也少有能一下打探出那麼多句的情報來。
不給錢的時候,他們都是一句一句往外蹦的,給錢的時候,他們則是一字一字往外蹦,多余的話一個字都不肯說。
像這麼長一段的話,周滿覺得一定不是福來要告訴她的,而是他背後的皇後娘娘。
周滿一邊跟著福來往太極殿走,一邊胡思亂想起來,不過丹藥是怎麼回事,那什麼大師又是誰?
周滿問道:“那什麼羅邇大師不是中原人?”
福來小聲道:“那羅邇娑婆,是天竺人,年前與王大人一起回京的。”
“哪位王大人?”
“新封的朝散大夫王大人,之前出使天竺,被中天竺劫掠,然後他便和吐蕃和泥婆羅借兵滅了中天竺,去年押送中天竺國王和權貴回京獻俘,大人沒聽說過嗎?”
周滿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聽說過,還很有名呢。”
去年北海縣茶館酒樓說書先生的最愛,白二郎被吸引得丟下政務天天跑去聽,結果被白善和殷或聯手削了一頓。
“他還帶回來一個……大師?”周滿問,“天竺,總不會是道士吧?”
“不是,”福來聲音更小了,左右看了看幾不可聞的道:“是個和尚。”
周滿:“和尚也煉丹?”
福來沒怎麼出過宮,他今天要說的這些話都是有人教的,所以他也不知道,“和尚不煉丹嗎?”
“這個我也沒認真的研究過,等回頭我去護國寺裡問一問智忍大師,說不定是佛家裡的一個流派,道家和佛家都有很多流派,”周滿把話題扯回來,問道:“所以娘娘是讓我來看丹藥的?”
福來笑了笑道:“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
話都說這麼多了,您自己把握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