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很好面子的一個人,尤其這不僅是他的面子,也是國家的面子。
國庫雖然不富裕,但還不至於需要壓迫眾臣工捐錢呀,這是前朝末帝走投無路時才會做的事兒。
當然了,末帝不是伸手讓眾臣捐錢,而是直接抬手讓人抄了眾臣的家,直接搶錢。
但不管是哪一種,這都是很丟人和丟朝廷臉面的一件事。
這一步走出來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鬻官賣爵了?
這可是亡國之相啊,皇帝怒氣衝衝的回了後宮,灌了自己兩杯茶後才問皇後,“昨日太子妃她們和官眷們要錢了?”
皇後笑道:“是妾身和她們要的。”
皇帝:“……皇後,你不要替他們攬責任。”
皇後搖頭,道:“真是妾身開口的。”
她嘆息道:“是妾身考慮不周了,也知道此事會有損國家威嚴,但士兵們的性命也重要。今年各地都有災禍,陛下不願加稅,減肥了部分地區的賦稅,國庫的確不豐,妾身聽說戶部只肯撥款五百萬錢給太醫署。”
她道:“不算陛下和諸位大臣們藥材的開銷,就是全都均分下去,以陛下現在派出去的士兵數量來計算,一人也就分得四十文的藥錢。”
皇後道:“一瓶金瘡藥都不止這個價錢了,更不要說其他止血補血的藥材了。”
“周滿與你說的?”還具體到一人四十文錢,要不是周滿說的,打死他都不信皇後能知道。
皇後沒有否認,嘆息一聲,伸手去握住皇帝的手,“陛下,這事兒並沒有鬧大,也是官眷們心善,想要求功德,不算丟朝廷的臉面。”
皇帝不由哼哼道:“你們想的也太簡單了,那些夫人見識短淺,倒是相信了你們的說辭,可朝中諸公不傻啊,剛才他們就拐著彎兒的挖苦朕呢。”
皇後不高興了,收回放在他爪子上的手,“誰說夫人們就見識短淺了?”
她道:“那不過是夫人們給我們面子,陛下還真以為她們捐軍資是為了拜周滿心想事成啊?不過積累功德是真的,這畢竟是善心,也可在我們之前露臉一二。”
就算昨天晚上氣氛正好,當時大家相信了,但出宮回去睡了一晚上也該清醒了。
不敢說全部,至少大部分人都能想通太子妃和周滿她們此舉就是為了籌措藥錢,可今天她們依舊願意送錢進宮來,這就表明了她們的態度。
還真當她們是傻子,真的要去拜周滿不成?
皇帝揉了揉額頭,“可諸公那裡……”
“陛下放心,”皇後沉靜的道:“有臣妾呢,這事兒他們以後不會再提了的。”
皇帝想了想,錢已經送進來,再退回去也不像樣子,反而會更丟臉,於是道:“行吧,不過這種事可一不可再,於國無益。”
“臣妾知道,這一次是臣妾思慮不周,以後不會了。”
皇帝這才嘆了一口氣,揉了揉額角。
皇後見了便起身給他揉了揉,柔聲問道:“陛下何時啟程。”
“欽天監在算日子了,今日已經昭告天下,應該過不了多久,兵貴神速,各地抽調出來的兵馬已經啟程,不日就能到達遼東和登州。”
皇帝想起了什麼,拉住她的手好奇的問道:“她們總共捐了多少?”
皇後笑道:“宮門那裡還有人在送銀子呢,一時沒有清點出來,等清點出來妾身告訴您。”
皇帝點頭。
募捐的效果比帝後想的都多,本來以為能有一二百萬錢就差不多了,誰知道竟有這麼多人送來。
有些人家,本來是當家夫人想捐個二十兩意思意思就夠了,誰知道一說,底下的媳婦不知道是為了討好婆婆,還是為了討好帝後或者太子妃,紛紛慷慨解囊。
不敢超過夫人,但大房捐了十兩,我就捐八兩,三房再跟著捐八兩……
一家可能就捐出五六十兩了。
除了白銀,一些人家直接拿出一錠金子來,這些金銀直接被換算成銅錢,這麼一算,總計超過了六百萬錢。
和前兩天他們收到的那兩筆捐款差不多了。
周滿從戶部開會出來後被叫進宮中,出來時手裡就多了一本賬冊,上面共有一千三百二十八萬錢。
同時太醫署停課,所有學生都參與到准備中,買回來的藥材,有些需要炮制的要炮制,然後保存好,造冊後交給兵部,由他們押送;
買回來的麻布和紗布也要按照標准裁剪,然後分批收入,輸送到各地;
還有羊腸線,他們需要制作大量的羊腸線,包括輸血裝置,也多制作了幾套。
這些全是太醫院的太醫們帶著太醫署的學生做的,周立如也被緊急召回,直接住在太醫署裡加班加點的干活兒。
滿寶更是忙得腳打腦後跟,基本上就沒停歇下來的時候。
白善也忙,欽天監算好了時間,八月二十一是一個好日子,皇帝會在那一天御駕親征。
他終於搶到了隨征的名額,因此也有許多事情要處理,他還得檢查各地驛站報上來的公文,確定各地通訊通暢,從遼東各地到京城的信息能夠暢通。
可以說,如今大晉上下每個人都忙。
鴻臚寺的人也忙,一些藩國的使臣參加完宮宴得走,他們就准備了禮物把人送走,還有一些使臣則需要盡量挽留,留上個一兩月再奉上厚禮送走。
比如吐蕃的使臣。
劉煥也在出征名單之中,他是工部塞進去的人,主要負責的是軍備的核算和押運等,需要和兵部一起合作。
白二郎也跟著,不過他會被叫上倒不是翰林院也需要隨軍,而是皇帝欽點的,他要他去積累一些功勞。
皇帝覺得,以白二郎現在這樣混日子的狀態,想要升官估計很難,所以有機會就去蹭一蹭功勞吧,回頭在翰林院待個一兩年就升一點品級,然後繼續呆在翰林院,不太丟明達的臉就行。
一切准備妥當,八月二十一那日一大早,皇帝御駕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