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繼續道:“如今你不僅要管著太醫院和太醫署,還有各地方醫署也歸你管理,將來地方醫署只會越開越多,以便牛痘種植,如此一來,你們太醫院的品級就有些不夠了。”
皇帝沉吟片刻後道:“擬旨。”
一直和起居郎跪坐在一起的白善立即將起居郎右手邊的硯台拿過來,提筆沾墨等著。
起居郎看了他一眼,念在他這幾個月來沒少替他研墨的交情上沒說話。
將太醫院從太常寺中分離出來,皇帝這個心思已經存了四個月了,朝中的大佬們自然也知道,背著蕭院正,朝臣也和皇帝討論過這事兒的,有反對的,自然也有支持的。
理由各種各樣,但不可否認,太醫院要是想像周滿白善的那封折子上描繪的那樣發展,那就不可能再在太常寺的手下。
因為太常掌陵廟群祀,禮樂儀制,天文術數衣冠之屬,歷代都沒多少改變,它自有自己的範圍。
太醫署若在它的手下,擴張太大,勢必會占去它本身的資源和精力,那太常寺就失去了自身的價值,為避免尾大不掉,遏制太醫署的發展才是最正確的方法。
所以太醫署要發展成周滿和白善白誠折子上所描繪的那樣,不僅大量的培養從醫人員,還要將醫署開遍大晉的每一個縣,那自身就需要更大的權力才行。
歷經四個月的心理建設,加上這段時間太醫院接種痘苗的成績斐然,諸臣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
只是大家一直在等待一個契機而已。
皇帝也在等。
皇帝當即下旨,將太醫院從太常寺中分出,設立太醫署,與尚書六部平級,太醫署令為正三品,掌管天下醫署。
同時在宮中設立太醫院,受轄太醫署……
這就將現在的順序顛倒了過來,現在是太醫院下轄太醫署,太醫署令算是個沒品級的老師,當初設立的時候只是粗暴的讓蕭院正當著,同時讓蕭院正管理地方醫署……
他當著太醫署令,其實和周滿這些老師一樣,只拿了額外的一份俸銀,其余的什麼也沒有了。
但現在是反著來,但……
蕭院正的眼圈一下就紅了,他激動不已,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升官升到三品,這簡直是不可思議,他又沒有棄醫從文的資質,他一直以為他當到四品的院正就到頭了。
蕭院正想哭,然後就低下頭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真心實意的給皇帝磕了一個頭,大聲喊道:“臣必不負陛下所托。”
磕完覺得旁邊很空虛,於是微微抬頭看了一下也眼睛閃亮的周滿,伸手拽了她一下,讓她也跪下。
滿寶愣了一下,便也跪下,學著蕭院正的樣子大聲道:“臣願為陛下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蕭院正愣了一下,不由羨慕的瞥了一眼周滿,覺得跟著文人讀書還是很有好處的,至少說話都比他好聽。
皇帝也覺得周滿說話好聽,高興的笑眯了眼,抬手道:“起來吧,此事還要經過門下省的審核,你們二人先回去准備吧。”
一個人升官都是不小的工程,畢竟要接的任務都會不一樣,更不要說整個部門的升品了。
頭一條,他們太醫署得在皇城或是別的什麼地方有自己的辦公地點吧?
一些事務再不能和太常寺混在一起了。
更不要說部門升品之後,各種官員的配置,職責也都會有所變化,自然,待遇也有變化。
不過這些並不是皇帝一個人能解決的了,得中書省和門下省兩部來共同商議,還是細細地商議。
蕭院正高興的又磕了一個頭離開,滿寶也磕了一個頭,然後爬起來要和蕭院正一起走,皇帝卻叫住她道:“皇後也許久不見你了,甚是想念,一會兒你隨朕去見見皇後吧。”
滿寶茫然,她上午不是才去給皇後請平安脈嗎?怎麼就許久不見了?
滿寶重新回到宮中,後宮裡一些不嚴重,卻又有些難以啟齒的毛病便讓嬪妃們不自在了,於是紛紛召見她要請平安脈。
既然是要請平安脈,那當然是從皇後開始啦,於是上午滿寶就先去見了皇後,再順便給在那裡請安的太子妃看了看,還摸了明達和長豫的脈像,然後就滿後宮溜達了,基本上每個嬪妃的宮殿她都進去了。
要不是蕭院正突然叫人,她還想去一些昭容的院子裡看一看呢。
所以,她才不是許久不見皇後呢,恐怕上次見面,她比皇帝見皇後還近些。
雖然心裡無限吐槽,但滿寶還是什麼都沒說,默默地退到一邊。
皇帝就看向大臣們,端著茶,用行動表示他們可以告辭了。
於是魏知等人知趣的起身告退。
他們一走,白善便也拿著寫好的旨意起身,上前奉給皇帝。
皇帝看了一遍,覺得白善遣詞造句很得他的心意,於是微微頷首,道:“送去中書省吧。”
雖說白善已經擬定旨意,但這道旨意不小,這注定只能是草稿,中書省那邊肯定還要再研究過一遍的,不然被門下省打回來就不好了。
白善應下,拿了草稿後微微抬頭看了周滿一眼,然後垂下眼眸退了下去。
皇帝就帶著太子恭王和周滿往後殿去,嗯,還有一直形影不離跟著不走的起居郎。
到了皇後殿中,裡面一片熱鬧,巧了,太子妃和恭王妃以及幾個孩子也都在。
起居郎找了自己的熟悉的角落,繼續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和筆蹲著,抬起頭來無悲無喜的看著皇帝一家人。
皇帝讓周滿坐下,問她,“大明宮那邊朕想全權交予你來管理,你可能辦?”
滿寶一怔,問道:“此事不該蕭院正來管嗎?”
皇帝道:“太醫署要升品,蕭院正必定忙得很,朕倒覺得你挺適合的。”
滿寶:……她更忙好不好?
皇帝心中想到卻是,這一次種痘的皇子女和皇孫們女眷占了三分之二,當然要交給一個女太醫來辦了,長豫可也在其中,蕭院正雖好,但到底是男子,過於粗心了,只怕照顧不到姑娘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