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很好客的。”滿寶覺得她邀請朋友去家裡住是很正常的。
白善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他放下點心跑到書架那裡開始找書,不一會兒把一本薄薄的書找出來,悄聲道:“這是我爹小時候的日記,你可別告訴別人。”
滿寶呀了一聲,探頭去看,這才發現封面是空的,只是糊了一層厚厚的紙皮,打開一看,裡面是裝訂的裁剪紙,上面的字很稚嫩。
白善寶道:“這是我在一本雜書裡找到的,叫《前朝秘史》,祖母說那是民間有些人亂寫的,九分假,一分真,不足為信,但我覺得當故事看還是很有趣的。”
其實是劉氏不給他看這樣的書,怕他移了性情,像注重各地風俗,地理的雜記,劉氏還容許他看。
但這種明顯是杜撰出來的故事,還都是些愛恨情仇在裡面,她是不允許他看的,為此還搜檢了一番書房,把遺漏的這種書搜出來塞回書箱裡去。
但這一本白善寶看了開頭,一直心裡癢癢,於是沒忍住,趁著祖母去隔壁白二郎家串門時又搜出來,這一搜,就把夾在最後的這本筆記給找出來了。
那本書很厚,很寬,而這本筆記顯然是自己裝訂的,所有有點小,夾在後面根本看不出來。
白善寶一發現這本筆記就對那本書不好奇了,抱著那本筆記就跑了。
這本來是自己的秘密,筆記這是他爹的筆記,還是小時候的,他連祖母和母親都沒告訴,但這會兒卻拿出來給滿寶看,小聲道:“你看。“
白善寶那麼頑皮,而鄭氏那麼溫柔,所以很大概率上,他爹白啟一定也是個調皮的人。
事實也如此,白啟小時候可比白善寶還鬧。
“我爹說,親女孩子會被祖母揍的,《禮記》上還說,男女有別,應該有所距離。”
當然,這不是白善寶說的,他還看不懂《禮記》這種深奧的書籍,這是筆記上的一行小字寫的,看那工整的小字,顯然是白啟長大後看到這本日記,重新寫的點評。
倆人的小腦袋湊在一起偷看先人的日記,嘴裡說著要有距離,但顯然並沒有往心裡去。
日記裡涉及到東西很多,這是白啟從七歲到十歲時的日記,記載的東西很多,當然不可能每日都記,基本上只有發生對他來說很大的事時才寫。
比如,他被劉氏打了;比如他得了先生的誇獎,再比如,他在學堂裡跟人打群架,把先生的書桌推翻了……
白老爺踱步走到這兒時,便看見兩個孩子湊在一起看書,一邊悄悄說話,一邊哈哈大笑,也不知道那書有什麼有趣的,竟然看得這麼開心。
白老爺目不轉睛的看著白善寶。
其實他和白啟很像,長得比他爹還要好一些,也更頑皮一點兒,但也更聰明。
因為父輩關系好,兩家關系雖然有點遠,但他和白啟很要好。
他們年紀相仿,因此上學也是一起的,當時白立一家也是住在隴州,他爹為了他,特意從綿州搬回去,想著讓他進族學讀書,好出人頭地。
他還是挺喜歡讀書的,就是成績不太好。
而白啟正好相反,他小時候並不怎麼愛讀書,更頑皮一些,但他很聰明,同樣是背書,他需要讀上十幾遍才能記住,白啟卻是念三四遍就記住了。
只是他懶,所以小時候他們都不是先生喜歡的學生,一直到他們的父親相繼離世。
倆人在族學裡念書時總是會被欺負,於是白啟就慢慢地不懶了,他認真起來還是很可怕的,從十歲開始,他的進度突飛猛進,帶著白老爺都更進了一步。
而白善寶顯然比他爹更厲害一點兒,因為他是真喜歡看書。
白老爺看得出來,至少就沒哪個孩子在沒有大人壓著的情況下能夠在書房裡一呆就是一整天。
這樣的良才美玉,若不能更進一步就太可惜了。
白老爺站了許久,最後轉身去找劉氏,問道:“嬸娘可考慮好了?”
劉氏看向他,“你呢?”
“侄兒願親往縣中走一趟,親自見一見魏大人。”
劉氏手中的佛珠快速的滑動,半響才道:“好,你去吧。”
這是同意把人交給魏知了。
白老爺松了一口氣,行禮後退下。
等白老爺一走,劉氏便起身往關押那三人的院子去。
大吉也在那裡。
那兩個被電暈過去的人從清醒後就沒再見過一個人,他們能聽到外面走動的聲音,還能看見走過來晃過去的人影,但就是沒人進屋理他們。
倆人被分開關押,一醒來,整個屋子裡就只有自己,手腳被綁著,嘴巴被堵著,沒有吃的,更沒有水,一天下來倆人虛弱得不行,這種未知讓他們很崩潰。
所以當房門被打開時,倒在地上的人眼中就迸射出亮光,努力的抬起頭去看站在門口的人。
不管是殺時剮,好歹有個人理他們。
逆著光,倒在地上的人看到劉氏,微愣,然後瞬間反應過來,他們這是行跡敗露了。
屋子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大吉從屋外搬來一張椅子給劉氏坐下。
劉氏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人,接過大吉奉上來的茶喝了一口,看到對方眼冒紅光,喉嚨動了好幾下,這才握著茶杯問,“想喝水嗎?”
對方狠點頭。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劉氏微微向前傾,盯著他的眼睛問,“誰派你來的?”
對方立即往地上一倒,沒反應了。
劉氏見狀,便回身坐好,喝了一口水後道:“看來你不想說,那就算了,再渴一天就是了。”
說罷起身要離開。
他沒想到她說走就走,劇烈的掙扎起來,嗚嗚的叫著。
劉氏回身冷冷地看著他。
大吉道:“你覺得我們會讓你活下去嗎?”
對方瞳孔一縮。
大吉道:“活著有很多方式,死也有很多方式,一刀砍了自然痛快,但如果是活活的餓死渴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