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長工都哭了,還是抱在一起哭的,動靜不小,惹得七裡村的村民們都看過來。
周大郎見弟弟妹妹都圍在那兒,生怕他們欺負人,連忙走上前去,壓低了聲音問周四郎,“你們欺負人了?”
周四郎:“……我們明明是在幫他們好不好!我們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欺負人?”
白善寶嫌棄得不行,道:“行了,別哭了,不就是媳婦嗎?你們好好干活兒,等明年秋收我們掙了大錢就給你們包一個大紅包,到時候就可以娶媳婦了。”
三人依然低落著,他們不覺得一個大紅包就能娶著媳婦,最主要的是,他們不覺得三位小主子能掙大錢。
白老爺給這麼一塊地給三個小孩胡鬧,明年不虧就已經是燒了高香了。
滿寶道:“你們愛干淨一些,我們不是已經決定在這裡建泥房了嗎?以後那房子就送給你們。”
三人精神好了一點兒。
白二郎又要開口送地,周五郎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真是個傻胖子,這是能送的嗎?
滿寶都給他們計劃好了,“你們把月錢都存下來,等農閑的時候就扛著鋤頭隨便找塊沒住的地開荒,開出來的地種上幾年,那地就是你們的了。到時候你們就又有地又有房子,還有錢,還會娶不著媳婦嗎?”
白善寶點頭,“做人要有志向。”
三長工精神一振,飽含希望,覺得滿寶給他們計劃的不錯。
滿寶見他們被說服了,就道:“那就先從最簡單的開始吧,晚上你們把自己的頭發,臉和手腳仔細的洗一洗,再換上干淨的衣服……”
等把他們安排下去了,滿寶這才長舒一口氣。
白善寶不理解的看著她,“你干嘛這麼費心?”
“他們是我們的人了啊,我們得管好他們。”
白善寶想到今早臨出門前祖母的叮囑,他沒再說什麼。
白二郎總算掙脫了周五郎的魔掌,怒道:“干嘛不讓我說話?”
“我這是為你好,免得你晚上回去被你爹揍。”
白善寶立即轉移了注意力,忍不住說他,“這世上娶不上媳婦的人那麼多,你每一個都送地送房子嗎?”
“當然不可能了,”白二郎憤憤,“別人又不是我家長工,我干嘛要送他地和房子?”
周五郎聞言若有所思,“那你家現在還要長工嗎?你看我怎麼樣,我干活兒也很利索的。”
滿寶立即道:“我六哥也不錯的,他也沒娶媳婦。”
白二郎:……
白善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樂得不行。
因為滿寶說了要把建好的泥房子送給他們,三個長工一商量,就紅著臉找上來,小聲的詢問能不能把三間泥房子分開建,以後如果他們真的娶媳婦了,總不能住在一起。
滿寶覺得有道理,小手一揮答應了。
白莊頭看了一眼白善寶,見他也沒意見,這才下去安排。
鄉下人都愛冬天建房子,因為農閑而人又多,干活兒特別快。
選個還算平坦的地方,把那些雜樹雜草一清理,再一挖地基,只需三五天就能起一間泥房子。
因為周四郎的這座荒山腳下特別多亂石,三間泥房子彼此間就隔了相當一段距離。
沒辦法,之前先建了雞棚,那一圈還算平坦的地方都圍了籬笆。
他們不太想跟雞住在一起,所以都是在籬笆外面選的地方。
房子建好,再用火把裡面烘一烘,將濕氣祛除便可以入住了。同時,山上要種果樹的地也都清理出來了。
小錢氏也幫著把雞棚和籬笆都弄好了,周二郎還友情給他們提供了喂雞的食槽。
除此外,還有能給雞喂水的水槽,可以打掃雞舍的各種工具等。
在周二郎看來,這些工具都是隨手就能做的,因此不費事,但在白莊頭看來,這些能夠給他省去很多功夫和金錢。
加上周大郎時不時的指點他七裡村的農時,讓白莊頭對老周家的感官越發好。
劉氏見了暗松一口氣,再想起看三個孩子時,這才發現他們好幾天都沒去地裡,也不過問地裡的事。
她不由把大吉找去問話,“他們近日在忙什麼呢?”
“考試。”大吉提醒道:“學堂快要放假了。”
劉氏這才驚覺快要過年了,“少爺學得怎麼樣?”
“應該還不錯吧,我看莊先生面色挺好的。”
劉氏便放下心來。
但此時莊先生的面色卻稱不上好,他今日的小院裡迎來了不少家長客人。
滿寶跟著一大群同窗擠在門外,偷偷的往院子裡看去。
有人小聲的道:“是你爹……”
“關三,你爺爺也來了。”
“連裡長都來了,看來我們是真的不能讀書了。”
“關三,你家也缺錢嗎?”
莊先生見一群家長都沒說話,目光還時不時的飄向後面,便知道他們在顧忌什麼。
莊先生便輕咳一聲,高聲道:“還不快回去念書,要我罰你們寫大字嗎?”
一群少年及孩子瞬間散了,大家蹬蹬的跑回教室,卻不能安靜下來。
村長的兒子周彬先起身問和他同齡的關三,“你爺爺也來了,他也不讓你讀書了?”
關三郁悶的道:“我爺爺說給我在城裡找了份活兒,讓我進城去干活兒。”
“什麼活兒?”
“給賬房做學徒。”
不少同窗都羨慕起來,“那你以後豈不是要做賬房了?”
關三悶悶的道:“我不想做賬房,我想去縣衙裡做書記。”
周彬羨慕的道:“你現在能找到賬房學徒的活兒算不錯了,本來我爺爺也是讓我去做學徒的,結果秋後再去問,人家就不收了,說是今年生意不好,東家不願意多養一個人。”
“本來我們應該再讀兩年的,結果現在就要出去了。”擠在一起討論的都是跟周彬差不多一樣大的少年。
但一旁也圍了不少和白善寶一樣大的孩子,他們更加失落,幾乎都要哭出聲來,“你們好歹比我們多讀了幾年書,我們才讀完《論語》而已。”
剩下的白二郎、白善寶和滿寶一臉懵的看著眾人,他們是今天一早來學堂時才發現不對的,一直到現在,他們都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個晚上過去,同窗們都要離開不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