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鶴站在碼頭上遠眺,看著一艘艘穿進港,又一艘艘船出港,煩躁的心情也慢慢安定下來。
“很震撼,”唐鶴輕聲道:“只憑這一功績,你可名留青史矣。”
只要這龍池碼頭在一天,白善的名字就流傳一天。
白善笑問,“學兄大清早的邀我來碼頭便是為了說這句話?”
唐鶴微微一笑,“倒也不是,我是想看看你們龍池碼頭的官船是否回來。”
他手往後一背,認真的問白善,“可想過剿滅海寇?”
“剿滅是不可能剿滅的,卻可以拒敵以外,打斷更多的人從匪的念頭,”白善道:“只要他們付出的代價更大,得到的利益更小,那就能攔住許多膽大卻還不是亡命之徒的人從匪。”
“這就是你提議劉將軍接任青州刺史的原因?”
白善補充道:“之一。”
唐鶴點點頭,問道:“劉將軍何時到任?”
白善算了一下時間後道:“再過四五日吧,陛下依舊將渤海海軍交給他來管,青州刺史是兼任,他要把軍帳搬到青州來。”
“放在哪個縣?”唐鶴笑道:“我覺得你這北海縣就很好,臨海,有鹽場,有碼頭,海寇若是上岸,你這北海縣首當其衝,駐軍應該需要很多。”
白善沉思起來,半晌後問道:“您還是直接告訴我想干什麼吧,您這樣問話我有點兒心慌。”
唐鶴道:“要查清官船上的鹽去了何處,被損耗的鹽是誰運出的,必須要海寇的口供,你們龍池碼頭的海船也一直備受海寇騷擾,所以你們有想過剿匪嗎?我們一起?”
白善:“你?你有兵嗎?”
“我沒有兵,但我有官職,”唐鶴笑道:“巡按御史,巡視天下,我可以我的身份要求平州刺史和登州刺史一起出兵剿匪。”
白善微微挑眉,瞬間心動。
唐鶴看出來了,鼓動他道:“也就是我正在查沉船案,不然我是不會摻和此事的,聯動各州府軍政,我也是要和陛下上書的。”
白善問:“萊州的兵馬呢?”
“萊州的不行,我另有用處。”
白善便點了點頭,“行吧,我會盡力說服劉將軍,學兄與我同去嗎?”
唐鶴搖頭拒絕了,“我不能離開萊州太久,好容易查到的東西可不能讓人抹去了。”
白善吃驚,“那您還來這兒,我以為……”
“以為那邊萬無一失了?”唐鶴搖頭笑道:“查案嘛,也要松弛有度,之前逼他們太狠,都縮著不敢動作,我也毫無進展,這樣就很好,我出來散散心,他們也可以透透氣,雙贏,何樂而不為呢?”
白善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學兄高興就好。”
談完了正事,唐鶴開始轉著腦袋找起樂子來,見不少力工或蹲或站的在碼頭各處等著挑選,便問白善,“這些都是之前你招來修建碼頭的工人?”
白善看了一眼後道:“一部分是。”
“剩下的人呢?”
“分了四部分,最優秀的留在了碼頭上,歸海司衙門統管,碼頭需要運轉的人手,也需要修修補補,”白善道:“大部分則拿了錢回鄉去了,還有一部分是無家可歸,我給放到官田裡做長工,只要他們做得好,回頭我可以給落戶。”
“還有的則留在了此處,”白善的下巴朝那些力工點了點,道:“雖然辛苦,卻能賺不少錢,不比修建碼頭時差多少。”
唐鶴頷首道:“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路子走。”
白善點頭道:“不錯,我能做的便是讓他們可選擇的路更多一些,”他微微一笑,“至於怎麼選,看他們自己。”
唐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樣瑣碎的事我是做不了的,我最佩服你和長博的便是這一點。”
白善半晌無言,“查案不是更瑣碎嗎?”
“那怎麼一樣,翻找那些物證便如同打開禮物盒一樣,在打開之前,誰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充滿了未知的快感,但你們做的這些事早就預定好了結果,根本沒有那種驚喜的感覺。”
白善:“事情做成了很有成就感。”
“我破了案子亦有成就感,我在過程中還有驚喜感呢。”唐鶴晃著腦袋道:“這個不能比的。”
白善不與他爭辯,指著遠處慢慢靠岸的漁船道:“出海的漁民回來了,學兄要不要去看看?”
唐鶴瞬間心動,“昨晚吃的海參不錯。”
白善笑道:“那是大嫂做的,和當地的廚子學了一段時間,唐學兄要是喜歡,我們可以去看看有沒有好的海參,一會兒買些回去讓大嫂繼續做。”
“吃多了會上火吧?”
白善:“吃兩個就是了。”
唐鶴見白善走了,連忙跟上。
巧了,他們到的時候周滿他們竟然也在,手上還牽著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手牽著手,踮起腳尖站在木板上看船裡蹦跶的魚和各種奇怪的東西,白景行膽子大,看到了一個大石頭,便掙脫白若瑜的手,走上去要拿。
五月忙伸手拉住她,哪敢讓她上船?
“小娘子,你要什麼?”
白景行就指著那塊石頭,“有石頭!”
漁民順著看去,伸手將她指的東西拿過來,笑道:“小娘子,這是海蠣子。”
周滿伸手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笑道:“海蠣子也叫牡蠣,味鹹平,吃久了,可以強健骨節,殺邪氣,活久一些。”
白景行問,“可以快點長大嗎?”
周滿就捏住她的小耳垂,“你想快些長大去干什麼?”
周滿道:“那不是長大就可以辦到的事,你還得有本事,你想你將來有什麼本事?”
“讓別人都聽話的本事。”
“那你可得多讀書,”周滿憂傷的道:“你得比大家都強,比他們學識更淵博,他們才能聽你的。”
白景行也不知聽沒聽懂,反正亂點頭,接過那塊大石頭,翻來覆去的看,很好奇,“娘親,這個怎麼吃?會不會崩掉牙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