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拗不過白景行小朋友,但劉老夫人不是很同意,她還是覺得自己取的小名最好,於是牽著她的手去看他,“你看他的眼睛圓圓的,眼尾微微上揚,像不像曾祖母養的小貓?”
白景行小朋友湊上去看了看,奈何弟弟他正閉著眼睛睡覺,所以沒看出來。
但她是不肯承認自己沒看出來的,於是點頭道:“像啊。”
劉老夫人便笑道:“所以曾祖母給他取小名烏圓,我們家叫姐兒的只大姐兒一個好不好?”
白景行一聽高興起來,連連點頭,“好呀,好呀,那以後有妹妹了叫什麼?”
劉老夫人:“等你有妹妹的時候再說,看到時候她長什麼樣,天下好名字這麼多,還怕你妹妹沒有好名字嗎?”
大姐兒一想也是,於是高興的趴在搖床邊叫他,“烏圓,烏圓,你什麼時候才能和我去園子裡玩兒?”
劉老夫人摸著她的小腦袋道:“還早呢,你先和大寶兒玩,等明年他就可以和你去園子裡玩兒了。”
哄好曾孫女,劉老夫人這才想找孫子算賬,問周滿,“至善呢?”
周滿:“他上衙去了。”
劉老夫人一愣,“他不是請假了嗎?”
因為周滿生產,白善請了五天的假期在家陪她,這才第四天,後天才上衙呢。
周滿道:“他說我沒事兒就上衙去了,不過我懷疑他進宮告狀去了。”
白善已經長大,少了少年的濾鏡,自然不會再干明著告狀這種事,所以他進宮是請罪去了。
先去消假,然後把手頭上的公務干完,最後去了太極殿。
同一個辦公房裡的其他兩位給事中,默默地看著白善離開,等背影消失不見了才感嘆一句,“年輕就是好啊,精力旺盛。”
他們在白善這個年紀時,也是這麼厲害的,沒錯的!
白善掐著時間去太極殿求見。
這個時間是皇帝即將要放松的時間,屬於身心有些疲倦,卻還沒到中午休息吃飯的時候,這段時間不長,一般是一刻鐘到三刻鐘之間。
在這段時間裡,皇帝會“怠政”摸魚,書房裡要是有大臣,他就找大臣說些廢話,要是沒有大臣,他就會找古忠、甚至是起居郎等人說閑話。
在白善做中書舍人,隨侍在他身邊時,沒少被他拉著說閑話。
所以白善此時拿著折子來求見,皇帝便把人招進殿裡。
白善拿來的事情不大,且已經有處理意見一二三條,只是他認為應該讓皇帝拿個主意。
皇帝也很快拿定了主意,然後就順勢留下了白善說閑話,“聽人說你新添了一個兒子?”
“是,”白善一臉笑的道:“昨日洗三。”
皇帝很滿意,頷首道:“不錯,不錯,你和周滿都聰明,又長得不錯,多生幾個。”
他這會兒就喜歡長得好看又聰明的孩子。
白善應了一聲,面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撩起袍子跪下道:“陛下,臣想先與陛下請個罪責。”
皇帝挑挑眉,“罪責?你闖禍了?”
白善低頭道:“京城暑熱將至,每年這個時候陛下都不好受,臣不想讓陛下生氣和憂心,但今年怕是要讓陛下生氣了。”
皇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臣有件家事,有可能會鬧到朝堂上來,臣先請罪責,還望陛下到時候不要過於生氣,以免傷了身體。”
皇帝嫌棄他啰嗦,著急的問道:“你什麼時候也跟劉尚書他們一樣,稟件事情要先鋪墊老半天了?快說,什麼家事?”
白善這才一臉憂慮的道:“陛下知道,臣和周大人結親時曾有過約定,將來第二個孩子繼承其親外祖母的夏姓,以承嗣夏家。”
皇帝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白善和周滿是有個長女的,現在生下的長子便算是第二個。
他微微坐直了身體,興致勃勃的問道:“你不願意,周滿卻又堅持,所以你們夫妻打起來了,還要從家裡打到朝堂上?”
白善:“……”
他頓了頓後回稟道:“臣和夫人已經取好孩子的名字,單字一個牧,夏牧!只是昨日洗三,族人也在,他們對嫡長子他姓很有意見。”
皇帝一聽白善和周滿意見是一致的,而是和宗族意見相左,便有些意興闌珊起來,“哦,怎麼,他們要告到朝堂上來?”
白善沉默,皇帝略一想便頷首道:“也對,嫡長子他姓,的確不合宗法,但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論理,你們夫妻願意,父母長輩也沒意見,可自己拿主意;但宗族硬是要管,也管得著,畢竟與禮法有關。”
“正是,”白善立即道:“但臣不能毀諾,也不願毀諾,所以這事要是鬧大,到時候勢必要陛下煩心,臣有罪。”
皇帝撇了撇嘴,這分明是借著請罪來與他告狀的嘛,畢竟這事兒當年他也知道,在皇庭這裡是過了明路的。
他略一思索便道:“行了,朕知道了。”
皇帝想到了什麼,不由問道:“你那爵位,將來由誰來繼承?”
白善無言道:“陛下,臣那爵位降一等襲爵還剩什麼?”
皇帝一想也是,笑了笑後問,“以後你建功立業,自然可以再升,到時候又歸誰來繼承呢?”
白善略一思索後道:“看情況吧,姓白的那小子要是得臣的心,臣就優先他繼承,他要是不成器,那便喜歡哪個孩子給哪個。”
他頓了頓後道:“臣從小無兄弟姐妹,自出生起,家裡所有的一切都是臣的,因此沒有爭奪家產的煩惱,但夫人家裡兄弟姐妹卻多,平日裡矛盾也不少,兄嫂之間偶爾氣惱了也鬥氣罵人,卻也從不爭奪家產,因此臣想,臣將來的孩子,應該也能一力想著從外頭掙家業,而不是一心爭奪家中的產業。”
他道:“若如此,還不如散盡家產,權當積累功德,讓他們自去掙更好。”
這番話說到了皇帝心坎上,第一次和白善有了同做父親的感覺,他嘆息道:“是啊,可兒孫都是疼在心尖上的人,朕自然也想他們出息,但真讓他們去受苦,朕又舍不得了。